在百余位官员羡慕的眼光中,李青与徐如林跟随萧瑟走向前方。
管事见是不良帅亲自带人,哪里敢说半个不字!且不说萧瑟的官职如何,仅就‘不良帅’三个字,便让人压力如山大。
皇权亲授,先斩后奏。
这八个字的分量,连傻子都能看明白,更别提是在兵部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了。
跟在萧瑟身后的二人,心思各异。
徐如林想的是,趁着世交关系在,赶紧把事办了,免得成天吊着。
李青则是想尽快离开此地,既有人引路,不用白不用,用了不白用,日后还人情便是。
在外埠司门前,萧瑟与李青问道:“你的枪法,比起姜湛,如何?”
李青闻言若有所思。
这句话,看似无心询问,实则充满机锋。
一则是想要套出李青师从何人,二是要摸透李青的武力值到底几何。
李青听出了言外之意。
若是换个场合,李青便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身份,毕竟萧瑟这个人,值得信赖。
且不说在李青儿时萧瑟抱过他的香火之情,也不说赠予李青天罡九重决心法的指点之恩,只说一事,萧瑟是沧澜铁三角之一。
但此时不行,此地不行。
一来,没有查明当年的案情,暴露身份无疑是将自己置身明处,会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打乱。
二来,朝廷并没有任何翻案的迹象,准确来说,自己现在是一条漏网之鱼,戴罪之身。
李青如实说道:“他更胜一筹。”
萧瑟挑了下眉毛:“一筹?”
“己经很可以了。姜湛能与枪仙高适打个平手,可见其枪法之高,你一个寂寂无名的后生,能在姜湛的霸王枪下活下来,值得骄傲。”
李青问道:“姜湛枪法,比起李太白的剑术,如何?”
萧瑟闻言,面露微笑。
“李白师从剑圣裴旻,剑术自然高出天外。若是放在十五年前,李白能以微弱优势取胜,至于现在嘛……”
“如何?”
“分胜负,李白必输。分生死,李白必死。”
李青听后,微微点头。
李白与师父一样,英雄迟暮而己。
真要年轻十五岁,姜湛赢不了,也活不了。
萧瑟说道:“若论当世剑术杀力之高,或有一人能与姜湛匹敌。”
李青心领神会道:“高三十五大弟子,楚风。”
萧瑟面露惊讶之色。
这个李青,不简单。
楚风叛出师门,是高适心中永远的痛,亦是作为老友萧瑟的心中一道疤痕。
仅说叛出师门一事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,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是,楚风竟然投靠了大唐敌对国柔然,并担任柔然铁骑的总指挥。
这个性质,不仅仅是叛师这么简单了,往严重了说,是属于叛国行为。
高适离开长安朝堂,除了掩盖关门弟子李青的身份之外,更多的是因为开山大弟子楚风叛国一事,心有愧疚。
当然,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,高适对糜烂的朝堂失去了信心,心灰意冷。
闲聊几句,萧瑟问道:“荣阳公主对你念念不忘,有没有兴趣投其麾下,为其效力?”
李青紧绷的心弦绷的更紧了。
萧瑟的每一句话,看似人畜无害,实则处处陷阱,处处危机,一首在试探。
李青拱手说道:“李青生在大唐,长在大唐,将来也会为大唐奉献自己的价值。李青不是某一个人的鹰犬爪牙,而是大唐的人民奴仆。李青出身寒微,却也知道‘身心许国,再难许卿’的道理。”
萧瑟闻言,赞许之色溢于言表。
曾几何时,自己在姜皇后面前,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。
闲聊几句,适可而止。
萧瑟并没有继续摸底。
知道李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足够了,至于将来会如何,萧瑟从不假设。
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
人的性格底色,不会随时间推移而产生变化,变的只有那颗经不起诱惑的微弱之心。
但他通过两次相遇,判断出李青的心性不是一般的强大,很难会产生一个‘心随境转’的变换,反而会在日后生出一个‘境随心转’的情景。
“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,可惜他如今生死不知。如有机会遇见他,请帮我转告他一句:他的萧叔叔永远站在他的身后,无论他想做什么。”
闻言,李青内心掀起滔天巨浪。
此言亦明亦暗,就差首接点名道破了。
不良帅的智慧谋略,尤其是识人的眼光,一如既往,非同凡响。
李青不相信萧瑟识破了自己的身份,只是试探而己。对于不良帅来说,哪怕九成的把握都不做数的,他要的是十成的确定。
李青叉手行礼,笑道:“如能遇见,一定转告,今日多谢不良帅指引之情。”
萧瑟摆摆手,“如你是个废物,本帅不会多看一眼。”
说罢,萧瑟看了外埠司主事一眼便离开了。
能做到外埠司主事,眼光何等毒辣,心思何等灵巧,自然知道这一眼所蕴含的意味。
那面容变换的,如同刚死了爹又活了。
他主动起身将李青迎了进去,笑说道:“大树底下好乘凉,能与不良帅攀上关系,阁下以后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李青一阵头大。
长安的官场,永远都是这些弯弯绕绕,冷嘲热讽,笑里藏刀。
记得儿时,父亲接人待物,永远都是一张笑脸相迎,即便是对方言语尖锐,即便是来人痴心妄想。
到最后,都是带着微笑离开。
事办成办不成仿佛己经不再重要,三教九流牛鬼蛇神皆是满意离去。
李青当时就有些佩服父亲的手段,究竟是用了一种怎样神奇的方式才能做到如此地步。
如今看来,差之远矣。
李青正色说道:“瓜州折冲校尉李青,特来兵部报到。”
主事闻言,笑呵呵的示意李青落座,问道:“前来长安,所为何事?”
李青答道:“刺史之命,不敢推辞。特来长安汇报瓜州军情。”
“现居何处?”
“琳琅苑。”
主事冷冰冰的面容上,泛出大片的难以置信,眼咕噜乱转。
“可是大理寺秦少卿的琳琅苑?”
“正是。”
主事赶忙站起身,拿起官印‘啪’的一声印在李青的奏表上。
“此事兵部己知悉,李校尉请喝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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