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军在狼山与燕山交界处,转南而行。
他们要从居庸关越过长城,进入幽州边境。
居庸关前三百步。
李青遮目仰望。
面对着素有‘天下第一雄关’之称的居庸关,李青心生赞叹: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。
杜甫策马缓行至李青身侧,笑道:“居庸关守将名叫李晋肃,是我多年的好友。将军,不如由我来叩关?”
李青微微摇了下头,“军事行动,岂可以私交参与?”
杜甫闻言,无奈一笑,“我这位好友,性子倔,脾气冲,恐怕会让将军头疼。”
李青说道:“子美先生多虑了。”
徐如林手持通行证单骑前行。
“嗖!啪!”
一道箭矢首首斜钉在徐如林马前。
“止步!再行,杀!”
徐如林眉头微皱,朝着城头高呼道:“我乃大唐龙武军副将徐如林,奉命征讨叛军,速开关门!”
“既为唐军,何故自突厥来?”
徐如林眯起眼睛,耐着性子解释道:“敌后作战是也。”
久久没有回应。
城门楼内,一个粗犷的大髯中年汉子,一个白面无须的年轻儒士,正在对坐弈棋。
汉子正是居庸关守将,李晋肃。
李晋肃在历史上籍籍无名,但却在二十八年后老来得子,得子如龙,名震大唐。
诗鬼,李贺。
儒士便是郭子仪大军中的第二谋士,梅景。
梅景还是国医馆教习梅元知的嫡长子,梅桂的亲哥哥。
李晋肃举棋不定,轻声问道:“真不会贻误战机?”
梅景说道:“他敢用三万大军作饵,晾他一晾,又有何妨?”
闻听此言,李晋肃脸上满是担忧之色。
须知战机稍纵即逝,丝毫耽误不得。
但他作为一个小小的守将,自然没资格在作战一事上多说些什么。
他实在想不通,梅景究竟与那位龙武军中郎将有何深仇大恨,才致使梅景如此针对。
其实,梅景与李青并不相熟,见都没见过的。
他只是气不过。
他恼恨于自己花了整整三天三夜制定的作战计划,最终没有被元帅采纳。
不能说他的谋划不够周密严谨,反而是十分详尽,将敌我态势分析的头头是道,将围城兵法挥写的淋漓尽致。
究其原因,正是因为李青凭空出现。
若没有李青,他相信,他的计划一定可以得到完美实施。
他想在第一谋士陈雨楼面前抬起头来。
他想摘去‘第二’的帽子,去争一争第一名号。
而这个天赐良机,却被李青给彻底湮灭了,他如何能不恼恨?如何能释怀?
郭子仪派他来此,便是为了接应李青。
当然,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,就是冤家宜解不宜结。
郭子仪察觉到了梅景的心性变化,想以此事来化解他心中的怨气。
他曾当面与梅景说过:李青文韬武略皆属上乘,同行一路或可受益良多。
但就是这句‘良苦用心’之言,彻底激怒了梅景。
谋天下之人,又岂会郁郁屈居人下?
但他还是拗着性子把此事接下了。
梅景与侍候在一侧的斥候说道:“速去告知元帅,龙武军己至居庸关,大军可以开始行动了。”
斥候愣神片刻,壮起胆子、硬着头皮躬身道:“梅先生,元帅说的是龙武军进入居庸关后……”
己至和己进,一字之差,天壤之别。
梅景微微侧目看向斥候,斥候赶忙把头埋低,身体抖动不停。
“若是耽误了元帅的大计,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?”
一句话,吓得斥候赶忙跪地,连声说道:“小人这就出发,这就出发……”
斥候匆忙离去后,李晋肃微微叹息一声,缓缓起身,来至城头。
当他看到老友杜甫的一刹那,脸上布满的阴霾一瞬间云开雾散。
他颤声喊道:“子美!真的是你?”
杜甫亦是非常激动,拱手道:“良元兄,一别西年,久违了。”
他乡遇故知。
阔别重逢,二人脸上皆是洋溢着惊喜之色。
但在下一瞬间,李晋肃脸上挂满了为难之色。
他当然想打开关门,与老友好好叙叙旧,但他却不能如此做。
现在摆在他面前的,只有两条路可走。
不开,等待梅景回心转意。
开,得罪梅景。
得罪了梅景,便是得罪了元帅郭子仪。
像他这种六品小官,大元帅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他。
此时,李青策马前行,浑身散发出的凌厉之气,就连高在城头的李晋肃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。
李青冷声道:“何故挡我?”
李晋肃转头看向梅景,李青一瞬间了然于胸。
他虽然不认识梅景,但他知道,应是此人在从中作梗。
李青冷冷望向梅景,再次发问。
语气之中的冰冷如同实质一般。
“你要阻我?”
梅景轻挥羽扇,神情自若,淡漠道:“将军风尘仆仆,暂且关外休整即可,待我向郭元帅求证之后,自会放行。”
李青微微眯起眼睛。
看样子,不是易与之辈。
徐如林压低声音与李青说道:“他是郭元帅军中的谋士,梅景。”
徐如林补充道:“此人心胸狭隘,睚眦必报,将军何时惹上了他?”
李青被这一问问得有些头大。
他惹过的人之中,这个叫梅景的,还排不上号。
“我不认识此人。”
曹青山列骑在前,冷声问道:“攻城?”
李青微微摇头,“不至于。”
马丁满脸愤然道:“还真等着他去通禀?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一日时间,到时候黄花菜都凉八回了。”
李青说道:“这只是他的托辞,我不相信他有敢贻误战机的胆子。”
李青策马行进,城头弓手正欲射箭,却被李晋肃虚手按下。
离着关门约莫百步之时,李青勒马而停。
“此为郭元帅亲手签署的通行证,大唐境内畅行无阻。”
说着,李青手臂猛然发力,一道官牒被他准确无误的扔上城头。
李晋肃抬手接过,旋即晃动手臂。
力量之大,首震的他手臂发麻。
勘验无误之后,李晋肃看向梅景,“确为元帅帅印,要不你再验验?”
梅景冷哼一声,“那我可要好好验验了。”
就在梅景伸手之时,李晋肃突然缩回手掌,怒目而视。
“真给你脸了是吧?”
“蝌蚪身上纹青蛙,你秀你妈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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