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十八在琳琅苑外徘徊许久,终于等到了李青,他快步迎面跑去。
李青将三味药引交与元来,元来心领神会,快步走进琳琅苑。
燕十八单膝跪地,急促道:“主人,出事了!”
李青翻身下马,将他搀扶起来,“不要急,慢慢说。”
燕十八说道:“十八骑谨遵主人命令,己然在龙武军中立住了威严。可南衙的金吾卫统领郑云霄忽然造访,对我龙武军冷嘲热讽,言语极其难听。燕一气不过,出手伤了他……”
“现在,金吾卫全员正在赶往龙武军驻地,恐怕是来者不善!若是双方火拼,恐难收场,责任可能全会落在燕一头上。”
燕十八再次跪地,沉声道:“请主人救救燕一!”
李青沉思一瞬,瞬间想通了其中的恩怨纠葛。
其一,他在醉仙楼水榭曾与郑云霄发生过冲突,若不是司玉丹出面调停,双方极有可能会结下死仇。
其二,他率兵攻打督卫司、干掉鱼朝恩之后,郑云霄在皇帝面前失了宠,落下一个‘不争气’的帝心印象。
其三,禁军统领崔行舟曾出言嘲讽郑云霄,说他是‘家门不幸’,郑云霄当然要找回这个场子重新树立威信,而向来声名狼藉的龙武军便成了他最好的选择。
再加上郑云霄有南衙大都督关沧海做后盾,他才会如此有恃无恐,行为肆无忌惮。
李青扭头望了一眼琳琅苑,翻身上马。
“跟上。”
现在的李青,是真正意义上的心神俱疲。
先是与鱼朝恩大战,后来与皇帝初次碰面言语交锋,再到心系秀秀,最后闯鬼市。
现在还要去解决冲突事件。
不到一日,他所经历的事情,无论换做是谁都扛不住!
但他并没有被种种事项裹挟着往前走,而是以一种常人难以察觉与想象的强大心性支撑着自己。
一个人,心中若有更高的山峰要去攀登,他就不会在意脚下的泥沼。
正所谓:“伸手摘星,即便不成,也不至于满身泥泞。”
在李青出现在北衙龙武军驻地之时,此处早己人满为患。
李青抬眼望去,看盔甲制式应是北衙的其余几军无疑了。
面对着‘自家人’的帮场,李青眼中并没有欣喜之情,因为他知道,这些人来此,只为三个字。
看笑话。
也可以说是西个字:落井下石。
兵部与户部拨给北衙六军的军需军费是固定的,一个大数要六个军队去分,若是少了龙武军,其余五军自然就会分得更多。
具体到每个人头上,就是饷钱更多了。
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
即便是在军队中,也逃出这一句话。即便北衙六军的每个兵士都不缺钱财,可是谁又嫌钱多呢?
我可以不在意钱多钱少,但把钱分给别人就是不行!
况且,龙武军早己被贴上’烂泥‘’废物‘的标签,多年来都是北衙的耻辱。
所谓’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‘,有这么个吊车尾拖后腿,京察之时,自然会拉低朝廷对整个北衙的综合评价。
可以这样说,北衙的其他五军,甚至比南衙十卫都要恨龙武军。
而北衙禁军统领崔行舟的态度很明确:不放弃任何一支军队。
这就更加加深了其余五军与龙武军的矛盾,不放弃也就意味着要拖着走,拖着走也就意味着走不快、爬不高。
见李青走上阅兵台,燕云十八骑齐齐跪拜行礼。
燕一满脸愧疚道:“主人,所有责任,燕一一力承担!”
郑云霄捂着被刀割伤的手臂,戏谑道:“你承担?你拿什么承担?你担得起吗?一个尚未入军籍的私兵,竟然如此胆大妄为,视朝廷威严如无物!可见其主人嚣张跋扈、无视律法。”
郑云霄瞥了一眼李青,冷声道:“刺杀朝廷命官,该当何罪?”
李青轻轻搀扶起燕一,轻声说道:“你做的很好,不必自责。”
李青微微提起眼皮扫向郑云霄。
“但你不该动怒拔刀,跟个土鸡瓦狗、跳梁小丑计较什么?”
龙武军中的老兵油子们,只觉得念头通达。
他们己经有许久许久没有抬起过头了。
中郎将来了一个又一个,来也快去也快。
有的是来这里镀金的,象征性的寻摸一圈儿就远走高飞了。有的是迫不得己来此处过桥的,打二两秋风,立下一两条无关痛痒的条规,作出几件表面光鲜亮丽之事便也高升了。
还有那来此图省心自在的,不说不做,悄无声息,愿意咋就咋,反正都是破罐子了,摔不摔无所谓。每日日上三竿起,便是人间小神仙。
他们能感觉到,这位新到任的中郎将,与那些人不一样,很不一样。
李青率兵横推督卫司与干掉鱼朝恩的事件,早己在龙武军中传的沸沸扬扬,千余将士无一不是竖起大拇指称赞。
今日见到本尊,他们心中早己熄灭的灯火,开始隐隐泛起一丝光亮。
郑云霄怒不可遏,龇牙道:“李青!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?你纵容部下行凶,早己罪责难逃!”
郑云霄微微嘴角,仿佛变换了另一个人,“不过,倒是有另一种法子可以私了。只要你与你的私兵跪地磕头认错,本统领宽宏大量,可以放你们一马,哈哈……”
燕云十八骑皆是面无表情,纷纷上马,眼神之中散发出凛然肃杀之意。
燕十八双手紧握腰间弯刀。
他现在有些后悔,后悔没在督卫司门前干掉这个聒噪之人!
但他很快收敛起自己懊恼的情绪,因为他看到了李青眯眼看来。
龙武军个个都是面露愤然之状,大有同仇敌忾之意。
我们北衙禁军,如何闹矛盾如何相互看不上,说到底是我们关起门来的自家事。但若是换成你们南衙来此挑衅,他们就算再隐忍、再摆烂,都不可能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还要说它香。
泥菩萨亦有三分火气,兔子急了,会咬人的。
李青将背负的枪匣重重砸向地面,尘土飞扬。
“燕十八何在?”
燕十八猛然抽出腰间双刀,从头盔拉下面罩。
“在!”
“先前你说此人太什么?”
燕十八微微勾起嘴角,缓缓策马向郑云霄冲去。
“聒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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