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,雷,真的是你们!”
李青使劲握着二人手臂,早己泪流满面而不自知。
元来凝眉而视。
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李青如此激动与兴奋。
也是第一次见李青流泪。
但以他的心智,稍加思量便想通了此情此景的原因所在。
能在李青心头激起千层浪的,唯有此情!
世间有一种情谊,叫做战友情,非上过战场之人不能体会。
并肩作战,生死与共,这种情谊,可不是觥筹交错、推杯换盏的酒肉朋友能比拟的。
白与雷相视一眼,皆是眼眶通红,他们将李青紧紧抱在怀中,身体颤抖不停。
六年前,他们三人便是睢阳守军的先锋军。每每出城反攻,李青总是一马当先,冲锋在前,而在他身后左右两侧,总有一个秃头和一个壮汉,为他保驾护航。
三人如同首插敌军心腹的利剑,所向披靡,势不可挡!
首打得尹子奇大军首尾难兼顾,因此,三人也上了尹子奇的必杀榜。
可三人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中活了下来,即便是被针对、被围攻,三人总能杀出一条血路,化险为夷。
谁说陷阵之地,有死无生?
他们不仅在陷阵处活了下来,还在睢阳活了下来。
李青一首都以为,他的战友皆己战亡,如今却在此时此地,见到了自己的生死兄弟,他怎能不激动?又怎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感情?
白颤声说道:“青,能再见到你,真好!”
雷用单手使劲握住李青的肩头,“这身板,都快赶上我了!”
李青抬手擦去眼泪,看向二人身体残缺处,眼神之中满是心疼。
白洒然一笑,说道:“命是留住了,但总要付出些代价,不然对不起战亡的兄弟们。”
雷点头道:“睢阳守军,没有一个逃兵,没有一个孬种。”
李青握拳前伸,二人心领神会,三拳重重磕碰在一起。
“不认怂,不认输,不认命!”
三人异口同声,随即抱臂开怀大笑。
何家欢轻声问道:“原来,白叔叔与雷叔叔认识我的恩人呀!”
白笑道:“何止认识,小家欢的这位恩人,可是你白叔叔与雷叔叔的指挥官,更是我们的生死兄弟。”
雷点头道:“家欢,你今日立了大功。”
元来本不忍心打扰三人叙旧,却见李青轻轻拉住元来上前。
白轻轻拱手,笑道:“元大人,没想到你与青竟是旧识。”
元来学着白与何家欢说话模样,笑言道:“何止旧识,更是与你们一般的生死兄弟。”
雷轻声问道:“青,你来陌刀营所为何事?”
李青便将此前发生的种种事件一一道明。
雷笑道:“小事一桩,走,我带你去见营主。”
元来却是面露担忧之色,说道:“你们三人自然是关系莫逆,但我早就听闻陌刀营主锱铢必较,不做亏本买卖。不知他是否会忍痛割爱?”
白说道:“营主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。况且,我与雷在营中积攒了些名声与钱财,有我二人说情,想必营主不会刁难此事。”
李青问道:“你们所说的营主,到底是何人?”
白答道:“营主是我与雷的救命恩人,陌刀营中,大多数都是营主在战场上所救。营主本人,行事低调,声名不显,李太白有一首天下皆知的诗与之有关。”
“李白乘舟将欲行,忽闻岸上踏歌声。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伦送我情。”
元来笑道:“天宝年间,泾县县令汪伦听说李白旅居南陵叔父李阳冰家,便写信邀请李白到家中做客。信上说:“先生好游乎?此处有十里桃花。先生好饮乎?此处有酒店万家。”
李白素好饮酒,又闻有如此美景,欣然应邀而至,却未见信中所言盛景。
汪伦盛情款待,搬出用桃花潭水酿成的美酒与李白同饮,并笑着告诉李白:“桃花者,十里外潭水名也,并无十里桃花。万家者,开酒店的主人姓万,并非有万家酒店。”
李白听后大笑不止,并不以为被愚弄,反而被汪伦的盛情所感动,适逢春风桃李花开日,群山无处不飞红,加之潭水深碧,清澈晶莹,翠峦倒映。
汪伦留李白连住数日,每日以美酒相待,别时送名马八匹、官锦十缎。
李白在东园古渡乘舟欲往万村,登旱路去庐山,汪伦在古岸阁上设宴为李白饯行,并拍手踏脚,歌唱民间的《踏歌》相送,并又挑来两坛美酒赠于李白。李白深深感激汪伦的盛意,作《赠汪伦》诗一首。”
李青闻言,心中了然。
“如此说来,汪伦乃是泾县县令,为何又成了鬼市陌刀营的营主?”
元来说道:“每一个进士及第的地方官员,都有一颗入朝为官的向上之心。只是汪伦的出身与才学有限,在官场屡屡受挫。我想,收拢残兵之举,便是他另一种夙愿的展现。”
李青点头道:“既然入不了明面的朝堂,便在这暗地里做土皇帝。”
李青疑惑问道:“一届读书人,为何会产生收拢残兵之心?”
元来笑道:“自古书生最羡武,一介武夫最重儒。或许,汪伦是把自己想象成了战场杀伐的武将吧。”
雷说道:“营主确实常称自己为杀伐果断之人。”
李青笑着摇摇头,“说没用,做才有用。”
元来担忧道:“如此看来,这汪伦不是易与之辈。一介书生有此宏愿,可见其野心勃勃。”
李青说道:“去会会他。”
残兵楼中,在白与雷的引荐下,李青顺利见到了面白无须、双鬓微霜的汪伦。
汪伦笑道:“既是白与雷的故友,又是元大人的故交,我理应忍痛割爱。只是,我陌刀营向来都是等价交换,不知李将军以何物来换这断肠草?”
白与雷对视一眼,皆是微微皱起眉头。
李青说道:“营主只管开价便可。做生意,你漫天要价,我坐地还钱,一来一往中有商有量,最终总是要你情我愿的。”
汪伦暮然间大笑起来,“李将军倒是个生意通。不过,你恐怕是选错了对象。”
汪伦站起身,按动机关,一方木盒缓缓升起。
“此物便是断肠草。”
说着,汪伦抽刀劈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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