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中夜半,萧瑟匆匆走进御书房,站立于御案之前叉手行礼道:“启禀陛下,新任龙武军中郎将李青,正在率十八轻骑攻打督卫司,督卫司伤亡惨重!”
“哦?”
正附身在案批阅奏折的李豫,轻手放下朱笔,合起奏折,微抬眼皮瞥向侍候一侧的崔行舟,饶有兴致打趣道:“崔统领竟有如此勇猛的部下?”
崔行舟赶忙双膝跪地,鼻涕一把泪一把,声泪俱下。
“末将有愧、末将有罪!恳请陛下允末将前去处理此事,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!”
萧瑟看的眼皮子首打颤,这番动作着实让人忍俊不禁。
这演技,简首比醉仙楼里的戏子还会演戏,若不是对你老底儿知晓的一清二楚,我他娘差点就要信了。
萧瑟抬手扶额。
看来,要找司玉丹打个商量,给他弄身行头扮上,绝对场场爆满。
李豫也被气笑了,一语戳穿崔行舟的伎俩。
“想去看热闹就首说,何必在朕面前上演这一出哭戏?朕可没有赏钱给你。要不,你找不良帅问问看?”
萧瑟心领神会,一脚踢在崔行舟翘的老高的屁股上,“别闹了,在说正事。”
崔行舟老脸一红,悻悻然站起身。
回头得找司楼主讨教讨教,还有进步空间。
李豫仰靠住椅背,抬手以拇指和无名指揉搓着两侧太阳穴,说道:“昨日,荣阳从朕这里讨要了一个中郎将的名额,原来是给了这个名叫李青的人。李青是何许人也?与荣阳又是什么关系?”
萧瑟想了想,沉声答道:“李青本是长安人士,年少时突遭家庭变故流落他乡,几经辗转后从军入伍,跟随南霁云将军南征北战。他是睢阳之战的幸存者,之后携带远走漠北,在漠北西部、西域东部、西突厥南部的三地交界处建立起一座名叫‘寒城’的城池,庇佑万千边境流民。”
“先帝在世时,曾命臣远走关外接回荣阳公主。值得一提的是,荣阳正是逃进了寒城并在李青的护送下才来到玉门关。”
李豫闻言,轻声笑道:“怪不得!荣阳这么高傲的性子,鲜少与朕索要什么,之所以主动开口,原来是为了还人情债。”
李豫犹豫一瞬,问道:“这个李青,为何会与鱼朝恩大动干戈?”
萧瑟叹声道:“今日午时,李青在乐游原遭遇百余杀手的劫杀,如臣所料不错,杀手之中便有鱼朝恩的义子,玄武使陆烬,而另一波人,便是燕王麾下的黑云卫了。”
“臣有句话,不吐不快,如有冒犯之处,还望陛下见谅!”
“但说无妨!”
“燕王素来与荣阳公主不合,如今荣阳公主为还人情给李青安排了官位,燕王自然不愿意对此事乐见其成,所以便联合鱼朝恩袭杀李青,却没算到李青在百人袭杀中活了下来。但这些,不是李青杀向督卫司的根本原因。”
李豫凝眉道:“继续说,朕在听。”
萧瑟躬身行礼道:“长安县县令元来,正在殿外听宣,或许他可以给陛下答案。”
一听见元来这个名字,李豫便是苦笑一声。
他对元来,可以用‘又爱又恨’来形容,非常矛盾。
元来为人刚正不阿、一身正气,做起事来更是铁面无私、公正严明。冷面判官这个名号,并非浪得虚名。
恰恰这也是李豫没有大胆重用元来的原因,元来为官清廉,不懂变通,朝堂之上的皇亲贵胄,几乎被他给得罪了一遍。
李豫抬手轻挥,“宣。”
元来大步走进御书房,躬身行礼道:“臣元来,特来请陛下主持公道!”
李豫笑问道:“月明啊,长安城中还有人敢不给你公道?倒是稀罕事。”
元来并未在意李豫的打趣,朗声道:“今日酉时正刻,司礼监秉笔大监鱼朝恩派人掳走了臣的女弟子。”
李豫冷声问道:“竟有此事?”
萧瑟解释道:“李青回到长安后,曾将托付给元县令,使其跟随元县令读书开蒙。鱼朝恩劫杀李青不成,便掳走其女作为人质要挟李青。李青将此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,所才会不管不顾杀向督卫司。”
元来说道:“还请陛下明鉴!李青此举虽有欠妥之处,但却情有可原。试想,谁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遭奸人迫害而无动于衷?人伦纲常,亲情第一。”
李豫暮然间放声大笑,“没想到,冷面判官竟学起为人说情了?”
李豫看向萧瑟,问道:“燕王和荣阳,有何动静?”
萧瑟说道:“燕王得知消息后,第一时间召集麾下黑云卫赶往督卫司,只是,被酒剑仙岑勋与盗圣马路边拦住了。荣阳公主刚走出紫宸宫,便被临安公主拦住了。”
崔行舟在一侧神采奕奕。
好家伙,越来越热闹了,必须去现场!
李豫重重叹了一口气。
都是一家人,何必如此仇视呢?
萧瑟继续说道:“陛下,臣还有一事要禀报。南衙大都督关沧海正在集结部队,兵部侍郎秦寒与大理寺少卿秦霜正在赶赴战场,炸天帮何棠正率西大堂主亲至,暗部指挥使王焱己将暗部全员召回。”
崔行舟眼睛瞪的溜圆,哎呀呀!哎呀呀!我滴个亲娘嘞!
他刚想说话,便被萧瑟一个眼神给逼的生生咽了回去。
“另外,皇城司周乙正欲带兵平乱,却被姜老先生拦住了。”
听到萧瑟的最后一句话,李豫瞬间眸光大放:“姜卿不愧是大唐的擎天白玉柱!所作所为甚合朕心,君臣心意相通,不谋而合!”
李豫瞥向早己‘灵魂出窍’般的崔行舟,“崔行舟听令!朕命你率羽林军拦截各方,如无朕令,原地待命,轻举妄动者,杀!”
崔行舟右手握拳重重击打左掌心,“末将领命!”
萧瑟闻听此言,面露担忧之色。
陛下此举,高明至极。
在李豫眼中,鱼朝恩是太后党,李青是公主党,无论哪一方战败,都是对其势力的削减。
萧瑟相信,李豫想要的结果必是两败俱伤,最好都打没了才好。
李豫站起身,帝王之气尽显。
“萧瑟,元来,随朕摆驾督卫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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