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墙月冷
雍正三年暮春,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好。温静姝斜倚在九曲回廊的朱漆栏杆上,手中团扇轻轻摇晃,望着远处碎玉轩方向出神。三月前沈眉庄假孕风波后,甄嬛失宠己久,昔日繁华的碎玉轩如今门可罗雀。
"娘娘,菀贵人又在园中徘徊了。"宫女绿萼轻声禀报。
温静姝唇角微扬,指尖无意识着团扇上的刺绣。那日在御书房外偶遇皇上,她有意无意提起甄嬛近日茶饭不思,憔悴异常。皇上虽面无表情,可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关切,让她知道这步棋走对了。
夜色渐深,温静姝正在灯下抄写佛经,忽听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。
"柔嫔姐姐,是我。"
熟悉的声音让温静姝搁下笔,起身开门,就见甄嬛身着素色常服,带着几分憔悴站在门外。
"姐姐快请进。"温静姝忙将人迎进来,"这么晚了,可是有什么事?"
甄嬛在榻上坐下,望着案头未干的墨迹,轻声道:"妹妹可知,本宫近日...很是苦恼。"
温静姝心中暗喜,面上却满是关切:"姐姐但说无妨,妹妹虽无大用,却也愿为姐姐分忧。"
"本宫想接陵容来。"甄嬛叹了口气,"只是她身子弱,胆子也小,嗓音也不如从前清亮了..."
机会来了。温静姝不动声色,从妆奁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:"姐姐来得正好,前些日子太医院的刘太医赠了我一盒秘制枇杷膏,最是润肺养嗓。"她倒了半碗雪梨汤,将枇杷膏缓缓倒入,"姐姐明日带给陵容妹妹试试,不出半月,定有奇效。"
甄嬛看着碗中琥珀色的汤汁,眼中闪过一丝犹豫,终究还是接过:"那就多谢妹妹了。"
送走甄嬛后,温静姝对着铜镜摘下珠钗。铜镜映出她眼底的算计——那盒枇杷膏里,除了润肺药材,还掺了能改变声线的秘药。这是她特意花重金从宫外寻来的方子,原是为自己准备的,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。
三日后,安陵容跟着甄嬛入了宫。当温静姝在碎玉轩见到她时,几乎要以为是纯元皇后的魂魄附了体。经过秘药调养的嗓音婉转空灵,唱起《鹊桥仙》时,竟与传闻中纯元皇后有七八分相似。
"多亏了柔嫔姐姐的枇杷膏。"安陵容红着脸道谢,"陵容从未想过,自己的嗓子还能恢复得这般好。"
温静姝拉着她的手,语气温柔:"妹妹生得这般标致,又有如此好嗓子,他日定能得皇上宠爱。对了,妹妹可知,这《鹊桥仙》可是..."她突然住口,西下张望,"罢了,这话不该我来说。"
安陵容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,再三追问下,温静姝才"不情愿"地道:"这是纯元皇后生前最爱的词,当年皇上还为她谱写过曲子..."
第二日,这个消息就传到了皇后耳中。温静姝特意让宫女在御花园"偶遇"皇后的贴身宫女剪秋,装作不小心说漏了嘴。
"姐姐可知?安答应唱起《鹊桥仙》的样子,竟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呢..."
当晚,皇后便宣安陵容前去景仁宫。温静姝站在永和宫的廊下,望着景仁宫方向的灯火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她知道,皇后绝不会坐视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。
果然,三日后,一支镶着麝香的玉簪就送到了安陵容的住处。那玉簪晶莹剔透,上面还刻着精致的并蒂莲,说是皇后赏赐的见面礼。
安陵容受宠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。她穿着皇后赏赐的华服,戴着那支精美的玉簪,站在御花园的亭子里,宛如一只蜕变的蝴蝶。然而,这份恩宠却像一把双刃剑,渐渐刺痛了甄嬛。
"姐姐,皇上说我唱《鹊桥仙》唱的特别动听,让其一日不听就……”安陵容红着脸,眼中满是羞涩与欣喜。
甄嬛的笑容僵在脸上。看着安陵容鬓间晃动的玉簪,她突然想起皇后宫中常年弥漫的果香心中警铃大作,面上却依旧温和:"陵容,那玉簪..."
"是皇后娘娘赏的。"安陵容浑然不觉,"姐姐,你说皇上是不是真的..."
"够了!"甄嬛突然打断她,声音冷得让安陵容一愣。
安陵容看到甄嬛脸色微变瞬间双眼通红说“姐姐要是不喜欢我再也不见皇上就是了”
温静姝得知此事时,正在永和宫临摹《咏梅》。听着宫女的汇报,她放下毛笔,望着宣纸上未干的墨迹,轻声道:"去,将碎玉轩的动静盯着些。若安答应落泪,便将她的帕子和写过的诗词取来。"
果然,当晚安陵容哭着跑出碎玉轩时,温静姝的人己经等在暗处。沾着泪痕的《咏梅》诗笺被小心收好,诗中"无意苦争春,一任群芳妒"的句子,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而此刻的翊坤宫,华妃看着安陵容得宠的消息,气得将茶盏摔得粉碎:"好个甄嬛,好个安陵容!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丫头,也敢在本宫面前嚣张!"她转头吩咐曹贵人,"去查查那个柔嫔,最近动作倒是不少。"
温静姝坐在永和宫的铜镜前,任由宫女为她梳妆。看着镜中越发艳丽的容颜,她想起了初入宫时的谨小慎微。那时的她,不过是选秀时被皇上一眼看中的秀女,因着几分姿色被封为贵人,在这深宫里小心翼翼地活着。
首到那日,她在御花园偶遇那位神秘宫女。
"娘娘可知,这后宫最要紧的是什么?"眼睛却透着精明,"不是美貌,不是家世,而是懂得借势。"
从那以后,温静姝开始暗中观察,悄悄布局。她知道甄嬛聪慧过人,若能助她一臂之力,必能在这后宫站稳脚跟。却不想,这相助背后,藏着更深的算计。
安陵容得宠后,温静姝时常去看望她。表面上是姐妹情深,实则是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。她发现安陵容对制香极有天赋,便特意从江南寻来失传己久的香方,差人装作无意"遗落"在安陵容常走的宫道上。
安陵容捡到香方如获至宝,日夜钻研。却不知这香方中暗藏玄机,其中一味香料与皇后赏赐的熏香混合,会产生令人情绪亢奋的效果。
几日后的宫宴上,安陵容在皇上的示意下献舞。她身着轻纱,舞步轻盈,恍惚间真如纯元皇后再世。一曲终了,皇上龙颜大悦,当场晋她为安常在。
皇后看着皇上眼中的痴迷,笑容几近维持不住。华妃更是摔了酒杯离席,唯有温静姝在席间浅笑,目光扫过甄嬛发白的脸色,又看向安陵容鬓边闪烁的东珠,心中暗自盘算。
宫宴结束后,安陵容满心欢喜地来向温静姝道谢:"多亏姐姐那日遗落的香方,皇上说我今日的舞姿与从前大不相同。"
温静姝拉着她的手,语气温柔:"妹妹得宠,姐姐自然开心。只是这后宫..."她突然噤声,摇头叹息。
"姐姐但说无妨。"安陵容急道。
"罢了,不过是些传言。说妹妹如今得宠,全因与纯元皇后相似,怕是..."温静姝欲言又止。安陵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当晚回到住处,便将自己关在房内,望着铜镜中与纯元皇后相似的眉眼,泪如雨下。
而这一切,都被温静姝的眼线看在眼里。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枫叶,将安陵容新写的词稿收入檀木匣中。这些带着泪痕的诗词,终会成为撕开甄嬛阵营的利刃。
与此同时,甄嬛在碎玉轩中,望着安陵容送来的谢礼,终于下定决心。她召来槿汐,低声吩咐:"去查查柔嫔近日的动向,本宫总觉得,这一切太过巧合了..."
温静姝却不慌不忙。她知道,甄嬛虽聪慧,却太重情义。而安陵容敏感自卑,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是替身。这两人之间的裂痕,只会越来越深。
秋意渐浓时,温静姝在永和宫摆了一桌素宴,邀请甄嬛和安陵容前来。三人坐在亭中,看着满园秋色,却各怀心思。
"姐姐们看,这枫叶红得似火。"温静姝笑着举杯,"就像咱们姐妹的情谊,永远炽热。"
甄嬛看着她的笑容,突然觉得有些陌生。从前那个温婉可人的柔嫔,何时变得这般高深莫测?
安陵容低头饮下杯中酒,苦涩在口中蔓延。她想起近日听到的传言,说皇上宠爱她,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纯元皇后。心中的不安与委屈,化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温静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心中暗自得意。她知道,这盘棋才刚刚开始。只要把握好时机,她就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中,站稳脚跟,甚至...
夜色渐深,甄嬛和安陵容先后告辞。温静姝站在廊下,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,轻声吩咐:"去,将安常在近日的言行记录仔细了。还有,盯着皇后和华妃那边的动静。"
宫女领命而去。温静姝转身回房,打开檀木匣,取出安陵容的诗稿。借着烛火,她逐字逐句地读着,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沉。
这后宫的争斗,从来不是你死我活那么简单。有时候,最锋利的刀,不是明晃晃的利器,而是藏在暗处的算计,是人心的裂缝,是情义的背叛。而她,己经准备好了。
窗外,一轮弯月挂在天际,清冷的月光洒在宫墙上,映出一片斑驳。温静姝望着月色,心中己有了新的谋划。在这深宫里,没有人能独善其身,而她,要做最后的赢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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