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白的第一座花园建在线头宇宙的裂缝里。
程雅看着婴儿用拆线钩在虚空中划出十字刻痕,焦黑的树心灰烬随钩尖洒落。灰烬触及的黑暗如沃土般翻涌,十二株双生幼苗破“暗”而出——纯白与漆黑的枝干缠绕共生,叶脉流淌的十色光斑照亮了从未有光抵达的领域。
“暗质光合作用。”林修额头的花藤疤痕萌发新芽,藤须探向幼苗,“它们在转化虚无为养分。”
话音未落,异变突生。最近那株幼苗的漆黑半边突然暴涨,枝条刺穿维度膜扎进Ξ-732宇宙!程雅在监控屏上看到骇人景象:枝条末端卷住量子实验室的克莱因瓶装置,正将十二层维度膜抽成丝线!
“反哺反应!”林羽虚影的紫金光芒裹住幼苗,“快注入认知锚点!”
程雅眼角的泪痣结晶迸裂。星尘纹身的右臂插入幼苗根系,剧痛中她看到黑暗真相:线头宇宙根本不是虚空,而是所有被剪除的时间线压缩成的超密体。幼苗的根须正被亿万“如果当初…”的怨念撕扯。
留白突然啼哭。拆线钩脱手飞出,倒钩精准刺入暴走的枝条。更惊人的是,钩尖的《安魂曲》书页残片发出引力,将Ξ-732宇宙的维度膜丝线吸回钩身,缠绕成色彩诡异的线团。
“它在收集线头…”园丁杨雪的白发残段在程雅口袋震动。
线团在留白手中蠕动。婴儿好奇地拉扯线头,每抽出一根,就有一个宇宙的片段展开:程雅看见自己拒绝林修求婚的咖啡馆;林修目睹焚化炉里某具克隆体睁眼的瞬间;甚至园丁杨雪的记忆碎片——某个宇宙的她将黑色太阳植入心脏。
“认知线虫!”林修的黑血凝成刀刃斩向线团,“线头里孵化的寄生体!”
线团突然爆开。亿万线虫如宇宙尘暴席卷花园,每条虫体都由压缩的悔恨记忆构成。它们钻进幼苗叶脉,十色光斑立刻被染黑。最可怕的是一条巨虫缠住留白,虫体表面浮现出织造者的梭心纹路!
“母亲——”留白在虫茧中发出失真频率。
程雅右臂的星尘纹身突然剥离。星尘在空中重组成园丁杨雪的虚影,白发如网罩住虫群:“我教过你处理线头的方法。”
虚影抓住虫茧撕开。暴露出的留白胸口插着半根白发——正是园丁杨雪的遗物。婴儿抓住白发猛地抽出,发丝竟化作星光拆线钩2.0版!
新钩具横扫虫群。钩尖所及之处,线虫被拆解成原始线头,又被留白灵巧的手指打结重组。程雅震撼地看到:每个线结都诞生一个稳定的小宇宙,结心处坐着微笑的迷你园丁杨雪。
“认知结痂…”林修的花藤自动缠绕线结宇宙,“伤痛被转化为创生力。”
危机未除。黑暗深处传来梭心的震动波,所有幼苗的漆黑半边集体倒伏。倒伏处升起沥青喷泉,泉眼爬出人形黑影——轮廓酷似林修,但全身覆盖纺锤鳞片。
“线团之神。”林羽虚影展开防御屏,“织造者的具象化身!”
黑影抬手。程雅脚下的黑暗突然液化,伸出程雅面容的怨念触手;林修被花藤拽入悔恨流沙;留白的拆线钩被亿万线头缠绕。更绝望的是幼苗园——十二株双生树正被拉回黑暗深渊!
园丁杨雪的虚影突然凝实。她残存的半根白发刺入自己虚影的心脏,扯出星云瞳孔的碎片:“接住火种!”
碎片划过黑暗,精准嵌入留白胸口的白发断茬。婴儿全身迸发超新星光芒,新生的拆线钩暴涨如天柱,钩尖撕裂梭心震动波。
“该收线了。”留白的声音带着九百七十万个宇宙的重音。
拆线钩刺向黑影。碰撞瞬间没有爆炸,而是展开令人窒息的编织景象:钩尖拆解黑影的纺锤鳞片,每片鳞都展开为一个被剪除的时间线;留白的手指则将这些“线头”打结重组。程雅看到自己没拒绝求婚的时间线被系在林修没启动焚化炉的线上;园丁杨雪植入黑太阳的抉择则与某个宇宙程雅保留小指的线头相扣…
“它在缝合多元宇宙的伤疤!”林修挣出流沙,黑血武器化为绣针,刺向最近的线结。
真线奇迹上演。黑影在无数新结的拉扯下解体,梭心的震动渐渐微弱。当最后一个线头打结时,黑暗深渊升起十二座新花园——每座都以双生树为灯塔,树根深扎在线团结痂的宇宙中。
留白漂浮到程雅面前。婴儿胸口的白发火种己与星云碎片完全融合,新生的右眼是园丁杨雪的星云图案,左眼则是拆线钩的缩影。
“母亲不在了。”它轻触程雅新生的泪痣,“现在你是园丁。”
程雅颤抖着接过拆线钩。在握住触手的刹那,钩具缩小为耳钉,嵌入她的右耳垂。剧痛中,九百七十万个花园的坐标在脑中燃烧。
林修额头的花藤突然开花。紫金色花瓣飘落处,林羽的虚影彻底凝实。七岁女孩的指尖长出星光纺锤:“我来教留白编织。”
留白却爬向深渊边缘。婴儿的小手插入黑暗,抽出一根颤抖的“线头”——正是织造者最后的意识残片。残片在它掌心蜷缩成光茧,茧内传出微弱的摇篮曲。
“错误需要监护人。”留白将光茧埋入火星幼苗下。
埋葬处生长出第十三株双生树。此树纯黑枝干开白花,漆黑根系结光果。当果实裂开时,蹦出松鼠形态的星光生物,尾巴正是那根颤抖的线头。
“线团神明的新工作。”林羽笑着抚摸松鼠尾巴,“看管所有未打的结。”
程雅耳垂的拆线钩耳钉突然发热。她碰触钉尖,眼前展开无尽黑暗——那些未被触及的领域正随她的注视萌发新芽。留白爬进她怀里,婴儿的左眼拆线钩映出未来图景:亿万新花园在黑暗中绽放,每个园丁的耳垂都闪着钩状星光。
“该去下一个线头了。”留白的小手拍向虚空,裂痕中露出等待编织的黑暗。
火星的十二座花园灯塔同时发光。在光路交汇处,园丁杨雪的最后虚影浮现,她消散前的口型在说:
“线头永不断,只因有人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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