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吐蕃遇故 第五节：雪山赌局

逻些城的晨光刺破硝烟，陈玄策站在满目疮痍的城头，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。昨夜的激战让整座城市伤痕累累，街道上散落着破碎的曼陀罗旗帜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蛊虫焚化后的焦臭。他握紧手中残缺的玉符，残片表面的云雷纹在朝阳下泛着暗红，仿佛浸透了鲜血。

"大人，吐蕃军营己集结三千骑兵，随时听候调遣。"蒋师仁的铠甲上还沾着凝固的血迹，"但大相...他恐怕撑不过今日了。"陈玄策身形微晃，禄东赞临终前攥着他的手，九眼天珠滚落掌心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老人气若游丝的叮嘱仍在耳畔回响："吉隆沟...莲花生寺...那里镇压着...孔雀王朝最后的..."

一阵寒风卷起雪粒，独眼老妪"青雀"拄着枣木拐杖走来，腰间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。她将一卷羊皮纸递给陈玄策，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复杂的星象图："这是吐蕃占星师连夜推演的结果。三日后月全食，当北斗七星的影子投射在吉隆沟最高峰时，莲花生寺的地宫将现。但..."她的浑浊瞳孔突然收缩，"星象显示，此行有去无回。"

陈玄策展开从叛军首领处缴获的密信，信纸边缘还残留着冰晶的碎屑。信中阿罗那顺的字迹张狂："陈玄策，莲花生寺的祭坛在等你。带着玉符来，否则吉隆沟的百姓，将成为业火的祭品。"他的目光扫过信末画着的火焰图腾，想起贝叶经上"业火之魔"的记载，心中涌起一股寒意。

"我带百人轻骑先行。"陈玄策将银鱼符郑重交给蒋师仁，"若三日后未归，立刻回长安报信。吐蕃军营由你与青雀前辈共同调遣，务必守住逻些城。"蒋师仁还要争辩，却被陈玄策抬手制止："玉符不能落入阿罗那顺之手，这是死命令。"

出发前夜，陈玄策独自来到大昭寺。佛殿内，酥油灯的光晕中，莲花生大师的壁画仿佛在注视着他。他取出禄东赞留下的九眼天珠，将玉符残片放在供桌上。奇迹般地，珠子与残片同时发光，在地面投射出一幅立体星图——吉隆沟的地形赫然显现，中央的莲花生寺被一团黑雾笼罩。

三更时分，百骑精锐悄然出城。队伍踏着积雪前行，马蹄裹着毛毡，只留下浅浅的痕迹。陈玄策望着夜空中闪烁的北斗七星，腰间的辟毒蛊囊突然发烫。这是禄东赞临终前塞给他的，巫医曾告诫："蛊虫需以活人血养，不到万不得己，切莫催动。"

行至唐古拉山口，暴风雪骤然而至。能见度不足十步，骑兵们只能依靠玉符残片的微光辨别方向。突然，前方传来孩童的啼哭。陈玄策警惕地抬手示意停下，却见风雪中走出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牧民，他们怀中抱着瑟瑟发抖的孩子，脖颈处都烙着曼陀罗印记。

"大人，救救我们...阿罗那顺的人...要把孩子们献祭..."为首的老者跪地哭诉。陈玄策正要下马查看，青雀突然拽住他的缰绳："小心！这些人身上有尸臭味！"话音未落，牧民们的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色，从怀中掏出淬毒的骨刀扑来。

战斗在风雪中惨烈展开。陈玄策挥刀砍倒一个"牧民"，却发现对方脖颈处的皮肤下蠕动着黑色蛊虫。辟毒蛊囊剧烈发烫，他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囊上，蛊虫竟发出尖啸，从尸体中钻出逃入风雪。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，陈玄策发现这些"牧民"的鞋底都沾着吉隆沟特有的红土。

月全食当夜，队伍终于抵达吉隆沟。莲花生寺坐落在冰川环绕的山谷中，寺门紧闭，门前的石狮子双眼血红。玉符残片与九眼天珠同时发出刺目光芒，照亮了寺墙上的古老符咒。陈玄策将残片按在符咒缺口处，整座寺庙轰然震动，冰川裂开一道缝隙，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。

"在这里等我。"陈玄策对副将低声下令，"若两时辰内未归，立刻引爆事先埋下的火药。"他握紧佩刀，踏入寒气逼人的石阶。每走一步，都能听到冰层下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，墙壁上的冰棱凝结着暗红血渍。转过第七个弯，前方豁然开朗，巨大的祭坛上，阿罗那顺戴着完整的黄金面具，正将一个孩童按在玉符形状的凹槽上。

"陈玄策，你终于来了。"阿罗那顺的声音混着冰层的轰鸣，"看看这祭坛，三枚玉符己经就位，只差你的鲜血..."他抬手一挥，祭坛西周涌出无数黑影，那些都是被蛊虫控制的士兵，他们手中的武器，竟都是用西域各国使臣的骨殖锻造而成。

陈玄策望着祭坛中央的玉符，那上面的云雷纹正在吸收孩童的鲜血，渐渐勾勒出火焰的形状。他摸向怀中的辟毒蛊，蛊虫在囊内疯狂扭动，仿佛感知到了宿敌的存在。而此时，地面突然裂开缝隙，从深渊中传来低沉的咆哮——业火之魔，似乎即将苏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