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家府邸，正厅。
炭火烧得噼啪作响，驱散了些许寒意。
周文端坐主位，那张宽大的虎皮太师椅，此刻仿佛成了他的王座。
他慢条斯理地喝着侍女新上的热茶，目光偶尔扫过瘫在地上，被堵着嘴，依旧呜呜挣扎的高雅。
时间，一点一滴流逝。
厅外寒风呼啸，卷动着庭院中枯黄的落叶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周文并不着急。
他在等。
等刘义，也等钱浩。
高家坞这座经营数代的堡垒，里面的油水，定然丰厚。
尤其是那传闻中的金矿。
他接下来的计划，便能大大提速。
约莫过了半个时辰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打破了厅堂的沉寂。
“公子！”
刘义粗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，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。
周文放下茶杯，抬眼望去。
只见刘义大步跨入厅内，身后跟着几名亲兵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人。
那人衣衫褴褛，如同街边的乞丐，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酸臭和发霉的味道。
他头发纠结如乱草，面容枯槁，深深凹陷的眼窝下，是一双布满血丝，却又透着几分怪异光芒的眼睛。
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若非刘义和亲兵搀扶，恐怕连站都站不稳。
周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。
这便是高仁？
那个曾经的进士，翰林院编修？
被高雅折磨成这副鬼样子，也算是命大了。
“公子，大哥……高仁大哥救回来了！”刘义声音有些哽咽，将那人扶到厅堂中央。
那人踉跄了一下，勉强站稳，目光有些呆滞地环视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厅堂。
当他的目光落在主位上的周文身上时，微微一顿，随即又转向被捆绑在地，正怨毒地瞪着他的高雅。
周文打量着高仁，开口，声音平淡：“你就是高仁？”
高仁身体微微一颤，似乎才从某种迷茫中惊醒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那双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，看向周文。
“在下高仁，拜见……将军。”他的声音嘶哑干涩，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。
他顿了顿，似乎在组织语言：“宣和元年……末科进士，曾任……翰林院编修。”
简单的几句话，却耗尽了他不少力气。
周文点了点头。
“你得救了。”他语气依旧平淡，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，“但是，高家也没了。”
高仁闻言，身躯猛地一震。
他缓缓转头，目光死死盯住地上的高雅，眼中瞬间充斥了刻骨的仇恨。
高家没了？
他明白这句话的含义。
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，取代了高雅，成为了高家坞新的主人。
高雅看到高仁那副要吃人的眼神，原本因为被电击而萎靡的神情，竟又涌上一丝疯狂的狰狞。
“嗬……嗬嗬……”高雅喉咙里发出怪笑，嘴巴被堵着，说不出话，只能用眼神挑衅。
周文伸手指了指高雅。
“大哥！”刘义见状，往前一步，挡在高仁身前，生怕他情绪激动做出什么。
高仁却推开了刘义。
他一步一步，摇摇晃晃地走向高雅，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厅内的气氛，瞬间凝固。
“高雅！”高仁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传来，带着无尽的冰寒与怨毒，“你害我妻儿！我要杀了你！”
他猛地扑到高雅身上，双手死死掐住高雅的脖子，状若疯魔。
“呜！呜呜！”高雅被掐得双眼翻白，手脚乱蹬。
“住手！”周文冷喝一声。
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。
刘义和几名亲兵连忙上前，费力地将高仁拉开。
“放开我！我要杀了他！我要杀了这个畜生！”高仁疯狂挣扎，双目赤红，泪水混合着血丝，从眼角滚落。
周文示意亲兵取掉高雅嘴里的破布。
高雅剧烈地咳嗽起来，贪婪地呼吸着空气，脸上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。
“咳咳……高仁，我的好大哥，哈哈哈！”高雅声音嘶哑，带着嘲讽，“你的妻儿？哈哈哈哈！不仅仅是她们，还有你那些忠心耿耿的族叔族伯，那些不开眼，还念着你好的老东西，也都下去陪你了！高家，现在是我高雅的高家！”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！”高仁如遭雷击，浑身僵首，难以置信地看着高雅。
他一首以为，高雅只是针对他一人，只是杀害了他的妻儿。
却没想到，这个畜生，竟然连那些与他亲近的族人，也一并屠戮！
那些看着他长大的长辈，那些曾对他寄予厚望的族人……
“畜生！你这个畜生啊！”高仁睚眦欲裂，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，溅湿了胸前的破烂衣襟。
他眼前一黑，身体晃了晃，险些栽倒。
“大哥！”刘义大惊，连忙扶住他。
“闭嘴。”周文淡淡地对高雅说道，眼神却冰冷了几分。
高雅接触到周文的目光，心中一寒，下意识地闭上了嘴，但脸上依旧带着得意的狞笑。
周文转向面如死灰，浑身颤抖的高仁。
“高雅，任凭你处置。”周文缓缓开口，“你今后有什么打算？要不要跟我？你兄弟刘义己经拜在我麾下。”
高仁猛地抬起头，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，也闪烁着一丝绝望后的清明。
他看着周文，这个突然出现，掌握了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年轻人。
他没有选择。
高家己经完了。
他现在一无所有，除了这条残命和满腔的仇恨。
“扑通！”
高仁挣脱刘义的搀扶，双膝跪倒在周文面前，重重叩首。
“属下高仁，愿为公子效死！只求公子恩准，让我亲手处置高雅此獠！清理高家门户，为我惨死的妻儿族人，报此血海深仇！”
他的声音嘶哑，却带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绝。
周文看着伏在脚下的高仁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。
高家坞人口众多，关系复杂。
高雅虽被拿下，但其党羽必然不少。
他初来乍到，强行镇压，难免会有反复。
而高仁，作为高家曾经的嫡长子，名正言顺。
由他出面清理门户，处置高雅的余孽，再合适不过。
既能收拢人心，又能彻底掌控高家坞。
“好。”周文点了点头，“高家，以后就交给你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不过，你记住，现在，你是为我做事。”
“明白！高仁此生，唯公子马首是瞻！”高仁再次叩首，语气铿锵。
他知道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。
复仇的机会，也是活下去的机会。
就在此时。
“报——！公子！”
一声清朗而带着兴奋的呼喊从厅外传来。
众人循声望去。
只见钱浩快步跑了进来，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色。
他盔甲上还沾着些许泥土，显然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。
“公子！”钱浩冲到周文面前，单膝跪地，抱拳道，“幸不辱命！！”
他声音洪亮，带着一丝颤抖。
“而且，高雅这老狗的府库，也清点完毕了！公子，您绝对想不到，里面有多少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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