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文骑着机械战马沿着来路下山。
山风从身后吹来，带着细碎的雪粒，打在冰冷的甲胄上，发出沙沙的轻响，这雪好像变小了！
山下的庄园，灯火星星点点，比他上山时似乎更亮了一些。
隐约能听到人声喧哗，不再是之前的死寂。
看来钱有德己经开始着手处理善后。
……
庄园前院。
这里己经不再是之前的修罗场。
虽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，一时半会儿难以散去，冻结在雪地上的暗红冰块也触目惊心。
但尸体，无论是土匪的还是家丁的，都己经被挪走。
几十名家丁正提着水桶，拿着刷子，费力地冲刷着墙面的血渍！
冰冷的水泼上去，很快又结上一层薄冰，让清理工作变得异常艰难。
广场边缘，几口临时支起的大铁锅，正“咕嘟咕嘟”地冒着热气。
浓郁的肉香，夹杂着奇异的腥膻，飘散开来。
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，正挥舞着砍刀，将几匹死去的战马分割。
大块的马肉被扔进锅里，和着一些不知名的菜叶熬煮着。
在刚才的混乱中，土匪的马匹，以及钱家自己的一些马，死了不少。
这种时候，没人会浪费食物。
一些原本被安置在房屋中的流民，此刻也围拢了过来。
他们眼中不再是全然的死寂。
有几个胆子稍大点的主动上前，帮着家丁干些搬运、劈柴的杂活。
动作娴熟非常卖力。
钱有德没有阻止。
他站在屋檐下，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，眉头紧锁。
人手还是不够。
清理现场，看押俘虏，安置流民，每一项都需要大量人手。
那些投降的土匪，一百多人，己经被集中捆绑起来，关押在几间空置的柴房里。
由钱忠亲自带着五十名家丁严密看守。
即便如此，钱有德心里还是不踏实。
那些可都是亡命徒，谁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。
钱浩走了过来，脸上带着疲惫，“尸体都暂时移到后院的空地了，用草席盖着。等天亮了再处理？”
处理尸体不是件轻松活。
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地里。
钱有德点点头：“先这样吧。让兄弟们轮流歇歇，喝口热汤。”
他又看向那几口大锅：“流民那边，没出来的让人分些吃的过去。别让他们饿死了。”
“是。”钱浩应了一声，又忍不住问道，“爹，那位……公子，他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这个问题，盘旋在庄园里每个幸存者的心头。
钱有德看了儿子一眼，压低声音：“不该问的别问！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复杂。
“总之，是贵人！天大的贵人！”
钱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他想起那如同鬼神般的战斗场面，心头依旧狂跳。
……
夜色渐深。
风雪不知何时停了。
乌云散去些许，露出朦朦胧胧的月光。
映照着雪后的庄园，一片惨白。
庄子里，却依旧灯火通明。
没人能睡得着。
恐惧和后怕，像无形的阴影，笼罩在每个人心头。
低低的议论声，在各个角落响起。
“你们说，那位公子，究竟是人是鬼？”
“肯定是神仙下凡！不然哪有这般本事？一个人，杀得土匪都不敢还手！”
“我看未必，那手段，太狠了！跟阎王爷似的！”
“对对对，那眼神，看一眼魂都要吓飞了！”
“我听说，有些厉害的将军，杀人多了，身上煞气重，鬼神不侵！”
“他可能是个魔鬼！披着铁皮的魔鬼！”
躲在屋子里的妇孺，更是瑟瑟发抖。
一些妇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，用最古老的方式传递着恐惧。
“囡囡乖，快睡觉！再不睡，外面那个铁甲魔王就要来抓你了！”
“听说……听说他一天要吃三个小孩心肝……”
谣言越传越离谱，越传越恐怖。
周文的身影，在他们的想象中，逐渐脱离人形，化作了青面獠牙，力可拔山的妖魔。
……
一处相对僻静雅致的院落。
这里是钱家女眷的居所，远离前院的喧嚣和血腥。
但空气中飘来的隐约气味，和远处跳动的火光，依旧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。
钱小小坐在暖炉边，眼睛红肿。
她面前是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，正是她的母亲钱夫人。
“……娘，女儿差点就没了……”
钱小小声音带着哭腔，断断续续地讲述着白天的惊魂一刻。
“……他就那样，站在那里，那些人就像纸糊的一样……”
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，指节发白。
钱夫人搂着女儿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，眼中也满是后怕。
“好了好了，没事了，都过去了。”
“那位公子救了我们，是钱家的恩人。”
旁边有几个丫鬟，他们没得见过周文，凑在一起叽叽喳喳。
“小姐，那位公子真的那么厉害吗？”
“是啊是啊，听说他刀枪不入呢！”
“他长什么样子？是不是三头六臂？”
她们的目光，时不时瞟向窗外，望向后山！
钱小小没有说话。
她脑海里，周文的样子很清晰。
没有三头六臂，反而……很年轻，很英俊。
……
前院。
临时搭建的棚子下。
钱有德正端着一个大海碗，呼噜呼噜地喝着热气腾腾的马肉汤。
汤里没什么调料，带着一股腥膻味。
但在经历了生死惊魂之后，这碗热汤，却如同琼浆玉液。
他身边，围着钱浩、钱忠，还有几个庄子里的管事和护院头目。
钱有德喝完最后一口汤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。
他放下碗，抹了抹油腻的嘴巴。
看着众人，他清了清嗓子，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。
“你们啊，就是见识少！”
钱有德用指头点了点钱浩。
“今天这事，就把你们吓成这样？”
“告诉你们！这算什么？！”
他压低声音，神秘兮兮地说道：
“你们是没见过公子真正的手段！”
钱有德开始了他的表演。
他将他们在杭州城别院，城门口还有小村子的经历说得神乎其神，添油加醋。
什么飞檐走壁，刀枪不入！
什么谈笑间，樯橹灰飞烟灭！
他更是着重强调自己慧眼识珠，早就看出周文非池中之物！
两人如何一见如故，相谈甚欢！
周文对他如何器重，言听计从！
吹得天花乱坠，唾沫横飞！
周围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，眼中充满了崇拜和……怀疑。
老爷啥时候这么厉害了？
还能跟这等神人称兄道弟？
钱浩嘴角抽了抽，想说什么，最终还是忍住了。
钱忠则在一旁，适时地露出震惊和佩服的表情，偶尔还附和两句。
“老爷英明！”
“原来公子与老爷早有渊源！”
钱有德被捧得飘飘然，更加得意。
他叉着腰，环顾西周，仿佛自己也成了那上天入地的人物。
“所以说！你们以后都给我放机灵点！”
他正想再说几句宏图伟业。
忽然。
一个冰冷，略带一丝金属质感的声音，幽幽地从他身后传来。
“哦？”
“我那么厉害吗？”
“我自己怎么不知道。”
声音不大，悠悠回荡在众人耳中！
钱有德得意笑容，瞬间僵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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