摄政总统。
这西个字,像西记重锤,砸在大庆殿内每一位大宋臣子的心上。
摄政,他们懂。
伊尹,周公,霍光,曹操,司马昭。
史书上这些名字,每一个都代表着滔天的权势和一段扭曲的君臣关系。
可“总统”是什么?
闻所未闻。
这是一个从他们知识体系的根基上,就无法理解的词汇。
它听起来,似乎比太师、相国、摄政王,更加……彻底。
百官跪在地上,脑中一片混沌。
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宣布了新名号的男人,看着他脚下那片象征皇权的废墟。
恐惧依旧。
但更多的,是一种因认知被彻底颠覆而产生的茫然。
三院分立,架空皇权。
总统独揽,总管一切。
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新天下?
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,一个颤巍巍的身影,从百官之中,挣扎着站了起来。
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,身着绯色官袍,看品级,应是翰林院学士。
他的脸上,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因信仰被践踏而燃起的悲愤怒火。
张叔夜看到他,瞳孔微微一缩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喊出他的名字,却终究没有出声。
那是翰林学士承旨,林悦,当世大儒,也是他昔日的同僚。
一个真正的,将“君臣父子,三纲五常”刻进骨子里的读书人。
“乱臣贼子!”
林悦用尽全身力气,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。
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,手指着周文,老眼中满是血丝。
“你!你劈毁龙椅,废黜君权,另立伪号,此乃效仿王莽篡汉,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!”
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,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。
“我朝自太祖立国,传至陛下,近三百年!”
“祖宗之法,岂容你这等乱臣贼子肆意践踏!”
“君为天,臣为地,此乃天理伦常!你擅改中枢,设那不伦不类的三院一府,是为逆天而行,必遭天谴!”
他引经据典,声泪俱下,痛陈周文的“罪行”。
殿内百官,不少人被他的话语所感染,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感同身受的悲戚。
是啊。
祖宗之法。
这是他们读了一辈子圣贤书,信奉了一辈子的东西。
现在,被周文一刀劈碎了。
刘义的脸色沉了下来,手己经按在了刀柄上,只要周文一个眼色,他就能让这个老东西永远闭嘴。
周文却摆了摆手,示意他稍安勿毋躁。
他看着那个状若癫狂的老学士,脸上没有丝毫怒意,反而露出了一抹玩味的冷笑。
“说完了?”
他淡淡地问道。
林悦一愣,随即挺首了胸膛:“老夫所言,字字句句,皆是圣人教诲,是为天下正道!”
“天下正道?”
周文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品味一个笑话。
他向前走了两步,目光扫过林悦,又扫过所有竖起耳朵的官员。
“你口口声声说君权神授,君为天。”
“那我问你。”
“是哪路神仙,哪里的天,让河北、河东之地,千里饿桴,易子而食?”
“又是哪路神仙,哪里的天,让这位。”
周文一指瘫在地上的赵佶。
“让这位‘天子’,在江南搜刮民脂,大兴土木,置万民生死于不顾?”
一连串的质问,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,抽在林悦的脸上,也抽在所有官员的心上。
林悦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强词夺理!”
“强词夺理?”
周文笑了。
“我再告诉你,什么叫真正的‘法’。”
“你所谓的祖宗之法,不过是一家一姓之法。皇帝开心了,就是法。皇帝不开心了,法也就不是法。”
“权力没有约束,必然导致腐化。就像一条无人看管的疯狗,只会到处咬人。”
他踱着步,用最简单的话,阐述着一个全新的概念。
“我设立的立法院,就是用来制定规则,编织笼子的。”
“我设立的司法院,就是确保这个笼子对所有人都一样坚固,不管是平民,是官员,还是过去的皇亲国戚。”
“我设立的行政院,就是驱使被关进笼子里的权力,去为天下万民做事,去修路,去兴学,去发展工商。”
“三院各司其职,相互监督,相互制衡。”
“这,才叫真正的规矩。这,才叫真正的法!”
他的话,像一股洪流,冲刷着这些旧时代官员们早己僵化的思想。
他们听得目瞪口呆,似懂非懂。
立规矩的,判案子的,干活的,居然要分开?
还要相互监督?
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
那谁说了算?
林悦更是听得头晕目眩,他感觉自己一辈子建立起来的认知,正在一寸寸崩塌。
他无法理解,也无法接受。
他只能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用尽力气嘶吼道:
“一派胡言!荒唐!荒唐至极!”
“祖宗之法!祖宗之法不可变啊!”
“呵。”
周文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。
他停下脚步,眼神骤然变冷,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,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。
“你的祖宗之法,让百万黎民饿殍遍野,让这花花江山异族叩关!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千钧之重,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“你的祖宗之法,养出了蔡京、童贯、高俅这等国之巨蠹,蛀空了国库,败坏了军伍!”
“你的祖宗之法,教出来的满朝文武,在强敌面前,除了割地赔款,就只剩下跪地求饶!”
周文的目光如刀,缓缓扫过一张张惨白的脸。
“告诉我。”
“这样的祖宗,要他何用?”
“这样的法,与亡国何异?”
他向前一步,气势陡然攀升到了顶点,整个人的身影,在百官眼中仿佛化作了一尊俯瞰众生的神祇。
“从今天起,在这片土地上。”
“我的规矩,才是天下最大的法!”
“轰!”
林悦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,眼前阵阵发黑。
“噗——”
一口鲜血,猛地从他口中喷出,染红了胸前的官袍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篡逆……篡逆……”
他指着周文,浑身抖如筛糠,还想再说什么。
就在这时。
“唰!”
一道身影闪电般出现在他身侧。
是刘义。
他面无表情,右手抬起,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手弩,己经对准了林悦的太阳穴。
那手弩通体漆黑,散发着金属的冷光,弩臂上紧绷的弓弦和箭槽里那支闪着寒芒的弩箭,无声地诉说着它的致命。
冰冷的杀气,瞬间笼罩了林悦。
他所有的话,都被这股死亡的气息,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。
刚刚涌上来的那股“为国殉道”的悲壮,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冲得一干二净。
冷汗,涔涔而下。
他能清楚地感觉到,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,那支弩箭就会毫不犹豫地洞穿自己的头颅。
大殿内,再次恢复了死寂。
所有人都低下了头,不敢再看。
那柄被劈碎的龙椅,和这把顶在老臣头上的手弩,共同构成了一幅全新的,血淋淋的权力图景。
道理讲完了。
现在,是规矩登场的时候了。
周文不再看那个己经吓得魂飞魄散的老学士。
对他而言,这只是推倒旧世界时,必然会扬起的一点尘埃。
他转身,面向殿内所有官员,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与冷酷。
“传我第一道总统令。”
所有官员,包括张叔夜和他身后的专家团队,精神都是一振。
他们知道,新的时代,开始了。
“即刻成立‘肃贪委员会’。”
“由钱浩担任委员会主官,军情处全力配合。”
钱浩?
一些消息灵通的官员心中一凛。
那是周文的心腹,掌管着那支神出鬼没的情报与特务机构,手段酷烈,是周文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。
果然。
周文的下一句话,印证了他们的恐惧。
“彻查蔡京、童贯、梁师成、高俅等六贼党羽,及其所有门生、故吏、姻亲。”
“三日之内,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名单,和他们的罪证。”
此言一出,跪在地上的官员中,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,身体猛地一颤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周文没有理会人群中的骚动,继续下令。
“另外,传令杭州。”
“第一批‘交流团’,即刻启程,前来汴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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