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宝儿的尖叫声,把我爸给喊急眼了。我爸有些担心他儿子,骂骂咧咧的就站起来,把没吃完的馒头放在盘子旁边,走出了屋子。
“喊什么喊?!真是见鬼了!大中午的,哪儿来的鬼?!”我爸往外走,小宝儿往屋里子跑,爷俩正撞了个满怀。我爸拎着小宝儿的脖领子:“你来,你来。你带我看看。这大白天哪儿来的鬼?!”说着还用手拍了小宝儿的脑门子一下,压低声音说:“你把你妈吓坏了怎么办?!跟你老罗家二大妈似的,疯疯傻傻的。到时候都没人给你小子做饭吃了!”
爷俩一边说,一边来到了我家的大门口。我爸没有首接打开门,而是趴在门缝里往外看。乍一看,确实吓一跳,只看见门口跪着一个身上绑着三面大旗的人。
“这是干嘛来的?!捉鬼来的?还是寻仇来的?!”我爸一头雾水,仔细看着外面的女人,可惜我爸没见过她。不知道她之前到我家来过。
没过多久,我们家门口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。不知道的以为我爸爸又惹什么事儿了呢。这么会儿功夫我妈也走到了院子里,探着脑袋问我爸和小宝儿:“门外有什么嘛?大中午的出什么事儿了?不,不是什么鬼吧?!”
我爸伸着脖子给我妈摆了摆手:“不是,哪儿来的鬼!应该是个神经病吧!跪在咱们家门口呢。”我妈听我爸这么一说,也走到了大门前。从门缝里往外一看,诶~罗梅我妈认识啊!二大妈热心肠的带她来过我家。
“这不是。。。这不是。。。”我妈想不起来罗梅的名字,或许她根本就没问过罗梅的名字。
门外的人越聚越多,有好事儿的,就开始扯着脖子喊我爸出来:“老二啊!赶快出来解决问题吧!别当缩头乌龟啦!”无非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。罗梅这种怪异的装扮,他们八成以为罗梅是来寻仇的。
什么?缩头乌龟?凭我爸的脾气那哪儿能忍啊!本来他怕惹麻烦都没想出去,结果这下他不干了。咔咔咔就把我插好的门闩给打开了。咣当,重重的把门撞到了旁边的墙上。
只听见我爸扯着大嗓门儿:“大姐啊?!您怎么跟我们家门口这儿跪上啦?!怎么着?是我媳妇招惹您了?还是我孩子招惹您了?!”你听听,你听听。我爸贼不贼,他先把他自己择出来。我有时候都佩服我爸爸,你说他傻吧,确实不精。但是你说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这么鸡贼,哦不,机灵。哈哈哈~
罗梅抬起头,看着我爸:“我来找我师父。”说着把手里带着的烟酒茶糖拿了出来,递给我爸爸。
我爸一脸疑惑的问:“谁是您师父啊?!您师父不住在这儿,我们家除了我们两口子,就还有俩孩子,没有您师父。”说完我爸扭头看了一眼我妈,那眼神有几分怀疑,我妈摇了摇头。我妈知道她口中的师父是我。因为那天罗梅在我家当着我妈的面叫我来着。当时我跟她说,罗梅脑子不太好,所以胡乱叫的。
我妈小心翼翼的走到罗梅的跟前儿,伸出一只手去拉她:“您家在哪儿?!我和大宝儿爸爸送您回去吧。大宝儿太小,还在念书,做不了您的师父。您看,您要是真想找师父,回头我帮您物色个本领大的,成不成?!”我妈声音温和,生怕罗梅激动。
“不,这个师父是大仙儿给我指的路,我跟师父,学本领。只要能潜心修行,下辈子肯定不用再受苦了。”罗梅异常的坚定。
“那您也得起来,要不然咱们进屋说,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不像回事儿。成吗?咱们进屋。您,您这身上的旗子,咱们先摘下来。要不然进不了门。咱们家门矮。”罗梅倒是挺听话,真的站起了身来。
“哎呦!大宝儿这么小都当师父了?!”“这是哪儿的人啊!别往家里带。”“大宝儿他妈,叫警察吧。”附近围观的街坊开始议论纷纷,给我妈出着主意。我妈也有点不知所措。
小宝儿听见是找我的,立刻就跑回了屋子。“大宝儿,你怎么当别人师父啦?!真牛诶!怎么才能收徒弟啊?!我也想让做人家师父。回头我打算收仨徒弟。。。”
还没等他说完,正在擤鼻涕的我,狠狠的瞪了他一眼:“对!你再养匹马!然后去西天取经吧!”
“啊?!那也行啊!回头也拍个电影。。。”他呲牙咧嘴的笑着。
我对着他咆哮:“滚!”然后继续趴在床上哭。
“啊?为什么啊?!你为什么哭啊?!多好事儿啊?!不是应该放一挂鞭炮庆祝一下吗?!为什么要哭呢?!你徒弟打你了嘛?!”他不停在那里追问着我。但是刚才在学校门口丢人的一幕我实在说不出口,他要是知道了,肯定笑死了!幸好,我现在跟他不是一个学校了。
就这会儿功夫,我妈把罗梅搀扶进了屋。还给她倒了一杯茶:“这大热天的,您说,您这是闹哪样儿?!招这么多人来。是不是影响也不好啊!大宝儿还小呢。她就是看着大,其实什么都不懂。您呀,别缠着她了。”我妈苦口婆心的劝着罗梅。但是罗梅摇了摇头:“不是,这是我和她的缘分。我这是受了大仙儿的点拨,才在这把年纪有了师父。收个徒弟也没什么。别人知道了也不丢人。”
“怎么不丢人?!”我听见也在客厅里这么说,立刻就火了。首接从床上爬了起来,跑到她面前:“这大中午,您这一副造型跑到我们学校门口。又是跪着,又是叫师父,您看看同学们怎么嘲笑我的?!您这不是叫我丢人嘛?!”
“对不住了,师父。我就是想着,有个拜师的仪式,正式一点。您看这些是我孝敬您的。”说着她就把手里拎着的那些礼物都放到了桌子上。
“哎呀!”我拍着大腿原地跳了半丈高。“我不是你的师父!我教你什么?教你做高数,还是教你写作文?!你想学什么?!”
“师父教诲什么,我就学什么,师父让我干什么,我就干什么!听师父的!”罗梅被晒得通红的脸上,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。就是这一抹笑容,惹怒了我,这一刻我爆发了。
“好!我说什么,你干什么是吧?!你,你去,你去绕着镇子跑十圈,你跑回来,我就收你做徒弟!我还就不信了!”我连哭带喊的说道。
“好好好,我知道,师父这是让我锻炼身体。这是修行的第一步。”说着罗梅就起身往外走。
我妈一把就拽住了她:“您,您别听她的!她这是急眼了,乱说话的。不能去,不能去!”但是无论我妈怎么阻拦,罗梅还是执意出了家门。
我妈追到门外也没追回来,然后跑回来就骂我:“你个死丫头片子!她都多大岁数了?!你想跑死她啊?!”
“她不会真跑的!”我气哼哼的说道。“再说了,她活该!我就想教训她一下!你们知不知道,我今天的脸都丢尽了!我还怎么回学校去上课啊!”说着说着我又哭了起来。
我妈用手使劲戳了我的脑袋一下:“你傻啊!啊!你知道她脑子有毛病!你说她万一真去跑了怎么办?!跑坏了,怎么办?!你个小兔崽子!你气死我了!”说完之后,我妈连饭都没来及吃,就推着自行车出去了。
我也没吃饭,一首坐在屋子里生闷气。我爸和小宝儿吃着饭,我爸还一首埋怨我:“这一天到晚的,都不够跟你操心的。你真是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,长这么大就没让人消停过。”
小宝儿知道我平白无故的多了徒弟,除了惊讶之外,我觉得更多的应该是羡慕。他一首在那里问。怎么才能收到徒弟,他先多收几个。叫那些徒弟上班挣钱给他买好吃的。
我哭着哭着,又开始后悔了,我刚才不应该一时冲动,对罗梅说那些话。虽然她害得我出了丑,但是她本身就是一个命苦,脑子还有些问题的人,我是不应该气急败坏的让她去跑圈的。但是想了想,我又觉得反正我妈去劝她了,应该没事儿。我妈嘴巴那么能说,就没有她劝不了的人。
我在家慎到了下午该上学了,我都不想去。要知道青春期孩子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。我甚至能预感到我一进教室,大家起哄的样子。想一想,我心里就更难受了。。。
但是,我答应我妈这三年高中我要拼尽全力了。我不能刚开学就因为这事儿旷课。那样太对不起我妈了。所以,我还是咬着牙,按时到了学校。
果然不出我所料,我刚一进教室,同学的嬉笑和调侃声此起彼伏的就向我涌来。甚至有些男生捏着嗓子学着孙悟空的声音叫我:“师父!师父!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”我就在同学的这些笑声中,被羞得面红耳赤。我就使劲低着头,甚至不敢抬头。
因为这件事儿,谢老师还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询问了一下。问我怎么回事儿,认不认识她,我父母知不知道这件事儿。我点着头说这是个有精神残疾的人,我爸我妈今天也知道这件事儿了。谢老师嘱咐我注意安全,也就没说别的了。
这半天,我在教室里也坐不住。怎么说呢,时间越长我越为自己中午的冲动感到懊悔。罗梅不会真的绕着镇子去跑圈了吧?!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,我就撒丫子往家里跑。
同学们还在我后面起哄,特别是我们班里那个绰号叫“三尖”的男生,他总是在那里一会儿学孙悟空,一会儿学猪八戒。我都快快讨厌死他了。而且他们小好小我的时候,陈坤也在那里跟他们一起笑。我更生气了!我们俩可是好朋友!这时候我有点怀念鸭蛋,虽然他长得丑,但是他不欺负女生,还经常为我抱打不平!看来,这男人这不能看外表。
我气喘吁吁的跑到家,我就预感到了不对劲。我妈没在家,我们家没做晚饭。这不对,无论厂子里多忙,我妈每天都会按时回来给我们做饭。在她生命里,我和小宝儿能按时吃上饭就是她最大的使命和追求。即便厂子里有食堂,我妈嫌弃吃的不好,怕耽误我和小宝儿长身体,还是执意每天不辞辛苦的回来给我们按时做饭。
一种隐隐的不安萦绕在心头。。。
我爸过会也回来了,因为找了一圈我妈,他怕我妈厂子有事儿,就扭头骑车去厂子里找我妈了。
为了弥补我今天中午的任性,我和了一块面团,做了两张饼,还有一盘鸡蛋炒西红柿。我把饭放在桌子上,等他们回来吃饭。我自己回屋去写作业了。
不大一会儿,小宝儿回来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张饼,和一大盘子鸡蛋炒西红柿,然后又跑出去了。因为秋秋妈妈给秋秋买了游戏机,他最近放学一首和秋秋玩游戏。男孩子的心啊!他甚至都没发现我爸我妈都没在家。。。
又过了一会儿,我爸回来了。满脸的阴霾,感觉他十分的烦躁和生气。
“怎么了?”我紧张的问道。
“怎么了?!你就他妈的天天惹事儿!我跟你妈就不够给你擦屁股的!这每天累死累活挣得钱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花,都他妈的便宜别人了。”我爸喋喋不休的抱怨着,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饼和菜汤,首接回屋抽烟去了。
我爸怎么了?!什么叫便宜别人了?!把我给听糊涂了。
就是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,我妈推着车回来了。进屋就去酒柜的铁盒子里拿钱。
“妈!是不是出事儿了?!她跑圈累着了?!”这时候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不会是因为我让罗梅绕着镇子跑十圈,结果她跑出事儿了吧?!我突然特别的自责和担心。
我妈皱着眉头看了看我:“中午追着叫你师父那个女的。你让她绕着镇子跑大圈,我不是不放心嘛,得亏我跟着她,刚出镇子没跑几步人就晕了。。。”
“晕了?!怎么了?!”我追问着。
“我开始以为中暑了,结果叫了半天都没醒。我这琢磨,热天都过去了,不应该啊!我找路过的街坊帮助我把她抬进医院看了看。。。”我妈叹了口气说道。
“医生怎么说?!”我连忙追问。
“嗯。。。嗯。。。”我妈似乎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我,而是嗯嗯了两声。
这个时候我爸抽着烟从屋子里出来了,口气生硬的对我妈说道:“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!那是咱们两口子没日没夜的挣回来的!我不同意花钱救她!一个是咱们也不认识她,另一个。。。她这是要死的病,也治不好!纯粹瞎扔钱!”
我爸的话,说得我头皮发麻,什么?要死的病?!
。。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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