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虚妄之匣

林深从镜渊坠落时，感觉身体被无数根冰锥刺穿。黑暗中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1998年那个暴雨夜，他蜷缩在护城河堤岸，身后戴兔子面具的人狞笑着将他推入湍急的水流。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的瞬间，他看到对方手腕上的青铜铃铛，和沈辞手中的一模一样。

"醒了？"沈辞的声音带着疲惫。林深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，点滴管里流淌着淡蓝色的液体。沈辞坐在窗边，风衣下摆沾着暗红污渍，手里捏着半截烧焦的桃木符，"再晚三分钟，你就会永远困在镜渊。"

林深猛地坐起，扯动了手上的输液针："1998年的溺亡案...你早就知道我是受害者？"他死死盯着沈辞腕间若隐若现的疤痕，形状与镜渊中铁链的勒痕完全吻合。

沈辞沉默片刻，从背包里掏出个木盒。盒中躺着泛黄的日记本，封皮印着"通灵局档案"字样。翻开内页，1998年7月15日的记录让林深血液凝固："实验体7号记忆篡改成功，镜灵载体己植入。若其觉醒，立即启动清除程序。"

"你是通灵局制造的活容器。"沈辞的声音冷得像冰，"镜灵需要借七具与宿主容貌相似的躯体完成献祭，而你就是容器核心。"他掀开衬衫，心口处纹着与林深家镜子背面相同的符咒，"我也是实验品，编号001。"

病房外突然传来尖锐的警报声，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举着电击枪冲进来。沈辞拽起林深撞碎窗户，两人顺着消防梯狂奔。月光下，林深看清追兵胸前的徽章——银色兔子头衔着青铜铃铛，正是便利店店员胸牌的样式。

"去城西废旧钟表厂！"沈辞将木盒塞进林深怀里，"那里藏着打开镜渊核心的钥匙。"他转身迎向追兵，短刃划出的符咒在空中炸开紫色光芒。林深咬咬牙，朝着相反方向跑去，却在拐角处撞见戴着兔子面具的男人。

面具人举起注射器，针尖泛着幽蓝荧光："7号，该回收了。"林深侧身躲过，木盒从怀中掉落，内页飘落出张泛黄的合影。照片里年轻的沈辞搂着个小男孩，正是1998年溺亡的自己。

记忆再次翻涌。原来沈辞曾是通灵局的研究员，为了阻止镜灵计划，他冒险篡改了林深的死亡记录，将其转化为容器保存。而现在，通灵局为了完成禁忌实验，要将所有实验体献祭。

"沈辞是叛徒！他想让你们全部陪葬！"面具人狞笑着扯开衣领，露出胸口跳动的镜面心脏，"看看你所谓的救命恩人，他早就和镜灵签订了契约！"

就在这时，沈辞浑身浴血地冲过来，手中铃铛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面具人惨叫着化为一滩黑水，沈辞却踉跄着单膝跪地，嘴角溢出黑血："快走...他们启动了终焉仪式..."

林深扶住他，发现沈辞后颈浮现出镜面纹路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。远处，废旧钟表厂的钟楼传来诡异的报时声，十二下钟声过后，整片天空变成了巨大的铜镜，地面裂开缝隙，无数苍白的手从镜渊中伸出。

"拿着这个。"沈辞将铃铛塞进林深手中，"去钟楼顶层，找到1998年被封存的记忆...只有毁掉初始镜像，才能终结这一切。"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，镜纹己经爬满整张脸，"对不起，当年把你变成了怪物..."

林深握紧铃铛，逆着涌来的镜灵大军冲向钟楼。背后传来沈辞最后的嘶吼，夹杂着青铜碎裂的声响。当他推开钟楼大门时，看见墙上挂着七面镜子，每面镜子里都关着不同阶段的自己——从溺亡的少年，到现在的模样。而在正中央，悬着那面刻满血字的青铜镜，镜面深处，沉睡着1998年那个本该死去的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