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建国一愣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陈院士的目光落在李响身上，那眼神，复杂到让李响头皮发麻。
那里面有欣赏，有惋惜，还有一种……长辈看待一个过分谦虚的绝世天才的无奈。
“小李啊。”
陈院士叹了口气，
“你刚才说的，我都听懂了。心理学，社会学，我都懂。但你，是在用我们凡人能理解的‘术’，来解释你那个不可言说的‘道’啊。”
“你怕我们接受不了，怕我们走火入魔，所以你主动走下神坛，把通天的神力，伪装成了一套精巧的人间把戏。你这是在保护我们！”
“什么狗屁的‘心理锚定’，那就是‘言出法随’！什么‘环境心理学’，那就是‘阵法结界’！什么‘话语权博弈’，那就是‘扰乱天机’！”
陈院士越说越激动，他指着王建国，又指着自己。
“你以为他是在PUA我们？不！他是在用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思想对撞，产生的庞大能量，来完成对整个工地的‘气场修正’！我们两个，就是他的‘阴阳鱼’！我们的争辩，就是‘太极图’的旋转！他用科学来解释，只是为了让这个‘道’，能在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里，合法地存在下去！”
陈院士一把抓住李响的手，老泪纵横：“小李道长，你的良苦用心，我……懂了！”
“……”
现场，再一次陷入了比宇宙大爆炸之前还要诡异的奇点状态。
项目经理张工，手里的小本本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，被两位院士，从正反两个方向，给彻底撕碎了。
一个说他是科学的尽头。
一个说他是玄学的化身。
但结论都一样——李响，牛逼。
李响彻底放弃了思考。
他像个被玩坏的木偶，站在中间，任由两位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人，为他究竟是“科学之神”还是“玄学之圣”展开了新一轮的、更加和谐也更加恐怖的探讨。
“老陈，我还是认为，应该从‘交叉学科’的角度来定义！这更严谨！”
“老王，小了，格局小了！学科是人定义的，‘道’是天地生成的！我们应该做的，是记录，是阐述，而不是去定义他！”
“不行！必须要有理论框架！我今晚就回去写一篇论文，《基于认知域引导的工程项目危机干预与系统重构理论》！”
王教授扶着额头，痛苦地反驳：
“这名儿太长了！而且太激进了！应该叫‘论工程管理中的社会心理学应用与风险控制’！要严谨！”
“肤浅！你应该写《宏观物质世界中‘意念’作为干涉变量的初步探究》！老王，我们合作，我们联名！这个课题，足以颠覆整个现代科学体系！”
“我同意！”
“我也同意！”
两位泰斗，在这一刻，竟然达成了惊人的共识。
李响默默地后退了一步。
他发现，事情好像比他预想的，还要失控。
他本想让玄学退出当前版本，没想到，首接给两位大佬的CPU干烧了，还让他们当场自我迭代，更新出了一个更离谱的版本。
就在这学术狂热即将淹没整个地下室的时刻，一阵清脆、规律的“哒、哒、哒”声，由远及近。
声音不大，却像精准的节拍器，强行切入了两位院士激昂的交响乐，让所有杂音瞬间安静。
众人循声望去。
只见秦霜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，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们的心跳上。
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，面色冷冽如霜，双手抱在胸前，像一个即将宣判的法官。
“陈院士，王教授。”秦霜的语调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感，“二位对我们公司项目的关心，我深表感谢。”
两位院士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学生，脸上的狂热迅速收敛，换上了几分面对“金主爸爸”的客气。
“秦总客气了，我们也是为小李的才华所折服啊！”陈院士抢先说道。
“没错，李响同学的这套理论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，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！”王教授也跟着附和。
秦霜微微颔首，走到场地的中央，也就是李响的身边。
她没有看李响，目光扫过两位院士，平静地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。
“既然二位都认为这套理论有价值，那正好。”
“从现在起，‘G工法’及其所有衍生理论、应用实践、乃至相关的思想概念，都将作为最高商业机密，其全部知识产权，归我方所有。”
知识产权？
商业机密？
两位院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秦霜继续用她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说道：“这意味着，任何未经我方书面授权的公开讨论、学术发表、课题研究，都将被视为对我司核心资产的严重侵犯。我想，二位作为业界泰斗，应该比我更清楚保密协议和竞业协议的重要性。”
王教授的嘴唇动了动，想说什么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陈院士那准备颠覆科学界的雄心壮志，像是被戳破的气球，瞬间瘪了下去。
他们想的是开宗立派，名留青史。
秦霜想的，是关门上锁，独家经营。
眼看气氛就要彻底冻结，秦霜话锋一转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。
“当然，我司绝不会埋没天才的创见，更不会怠慢二位这样的国之栋梁。我们准备成立一个专项研究小组，由李响担任组长。同时，我谨代表公司，正式聘请二位担任本项目的‘特邀高级顾问’，专门指导该小组的工作。顾问费……好说。”
她顿了顿，补上了最后一击。
“唯一的条件是，在项目结束前，所有相关成果都必须严格保密。希望二位能以大局为重。”
“这……”
王教授和陈院士对视一眼，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。
从“开山鼻祖”降级为“高级顾问”，落差不可谓不大。
但秦霜给的台阶，又高又稳，还铺着厚厚的红毯。
既给了名（特邀高级顾问），又给了利（顾问费好说），还给了参与感（指导工作）。
最重要的是，她用“商业机密”和“大局为重”这两顶大帽子，把一切都框定在了一个他们无法反驳的框架里。
再闹下去，就不是学术之争，而是商业纠纷了。
“我……我原则上同意。”王教授率先败下阵来，他毕竟是李响的导师，不想把事情闹僵。
陈院士长叹一声，也缓缓点头：“秦总深谋远虑，我等自当配合。”
“很好。”秦霜满意地点头，对旁边的张工示意，“张经理，带二位顾问去会议室，商讨一下合同细节。”
“好嘞！”张工如蒙大赦，赶紧引着两位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的老教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。
地下室，终于，又只剩下李响和秦霜两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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