熄灯哨响过，宿舍陷入黑暗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。
吴凡躺在靠门的下铺，突然翻了个身，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：“都别睡，听好了。”
整个三班顿时绷紧了神经。
王扬悄悄把露在被子外的手缩了回去，王大力则下意识摸了摸藏在枕头下的臭袜子。
“明天田阎王亲自检查内务。”
吴凡的声音像把刀悬在每个人头顶，“谁要是再叠出‘豆腐渣’，全班抱着被子跑五公里。”
黑暗中响起几声压抑的哀叹。
王大力小声嘟囔：“俺这被子咋整都像发面馒头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吴凡低吼，“
李峰的被子都看到了吧？明早提前十五分钟起床，让他教你们。”
吴凡突然注意到王杨的床铺有动静，顿了顿，声音突然更冷了，“王扬，你枕头底下藏什么了？”
王扬浑身一僵，结结巴巴道：“没、没什么啊班长……”
“最好没有。”
吴凡冷笑，“我警告你们，烟、打火机、零食、袜子塞被子里充数……”
他的声音突然拔高，“要是被搜出来，你们死不死我不管，但别连累老子！”
王大力想起塞进枕头套里的袜子，不是违禁物品，应该没事吧。
王扬则心虚地摸了摸枕头底下的那包烟。整个宿舍安静得能听见手表秒针的走动声。
凌晨六点十五分，宿舍里己经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。
“李峰！李哥~峰哥~救命！”
王扬抓着皱巴巴的被子欲哭无泪，“这玩意儿比数学图题还难搞，真不会啊……”
李峰走向王大力，接过被子，手指在棉布上划出精确的折痕：“三分叠七分修，关键要压出死褶。”
他手腕一抖，软塌塌的棉被突然有了骨架，最后用指甲在棱角处轻轻一掐——
“卧槽！”
王大力瞪圆眼睛，“你这手能去故宫修文物了！”
吴凡站在门口冷眼旁观，突然低喝：“都快点！田阎王六点西十五就到！”
走廊上陆续传来其他宿舍的哀嚎。
有人把脸盆扣在被子上定型，有人偷偷往枕头里塞书，更有个狠人正用发胶喷被角。
王扬咬了咬牙，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包烟，又舍不得丢掉，塞在床板下，用胶带粘上，这下应该没问题了。
······
训练场上，各班长自发组织队列训练。
“原地踏步——走！”
吴凡的嗓子己经喊哑了。
学员们像提线木偶般抬腿，作训服后背结满盐霜。
太阳越爬越高，可田志强的身影始终没出现。
“教官还没来，该不会……”王扬咽了咽口水，“在憋大招吧？”
仿佛回应他的猜测，一辆迷彩吉普突然碾过训练场边缘。
车门重重摔上，田志强拎着三个鼓鼓的行军包走来，包底还滴答着可疑的液体。
“全体都有——集合！”
所有人紧张地集合。
行军包被田志强倒拎起来，哗啦啦倒出一堆违禁品：发胶罐、烟盒、打火机、藏在鞋垫里的扑克牌……
最醒目的是个用袜子填充的枕头，此刻正散发着生化武器般的味道。
“王大力是谁？”
“到！”
王大力应声出列。
田志强用脚尖挑起那只袜子，“你这是准备熏死敌人？”
队列里响起压抑的窃笑。
但很快凝固——田志强突然抓起一罐发胶，猛地砸在水泥地上！“嘭”的爆炸声吓得几个学员一哆嗦，飞溅的泡沫像极了脑浆。
“纪律条令抄十遍。”田志强的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，“各班长——拉练准备。”
吴凡他们跑步离开时，王扬发现班长们的作训服后襟全湿透了。
更可怕的是田志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，看样子他还有话要说。
“报告！”李峰突然跨出队列，“我请求一同受罚！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田志强的眉头皱了皱，看见王扬颤巍巍地站出来，接着是满脸通红的王大力……最后整个三班都向前一步。
“有意思。”田志强突然笑了，“那就跑吧，跑到有人哭出来为止。”
一整个上午，李峰他们都在跑步，有人跑不动了，休息一会继续跑。
终于，学校下训的哨声响起，田志强这才让众人停下，集合。
队伍集合好后，准备做总结下训练。
田志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，“明天加训内务。”
他说的很轻松，众人却听的很沉重。
田阎王不做人啊！！！
晚上，吃过晚饭后，众人洗漱后，在宿舍练习叠被子。
生怕明天的内务又出问题。
宿舍门被“砰”地一声撞开，吴凡拖着脚步走进来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。
他的作训服后背完全湿透，脸色苍白得吓人。
“班长！”王扬第一个跳起来，却被吴凡抬手制止。
“都……都别过来……”吴凡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，他慢慢挪到床边，突然“嘶”地倒抽一口冷气，整个人向前栽去。
李峰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。
吴凡穿着拖鞋的脚上有些许血迹，异常的引人注目。
“班长你的脚！”王大力惊呼。
吴凡虚弱地摆摆手：“没……没事……”说着就要自己走向床铺，却在脚用力的瞬间“啊”地痛呼出声，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。
王扬手忙脚乱地找来医药箱，李峰小心翼翼地帮吴凡脱下拖鞋——只见两只脚底的水泡更多，有两个己经磨破，不停往外渗血。
“班长……”王扬声音都抖了，“我们、我们不知道会这样……”
吴凡靠在床头，闭着眼睛轻轻摇头：“不怪你们……是我这个班长没当好……”
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，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凶神恶煞的班长。
月光下，王扬看见吴凡的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。
班长慢慢蜷缩起身子，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抱着膝盖，轻声说：“你们……先去睡吧……我自己处理……”
“不行！”王大力突然吼出声，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
这个憨厚的农村兵红着眼睛抢过医药箱：“班长，俺、俺来帮你！”
王扬也扑到床边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班长对不起，都是我藏烟害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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