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市鬼子炮楼内，空气仿佛被无形的重物挤压着，让人喘不过气。
丁美兰眼眶泛红，泪水在眼中打转，声音里满是无奈与焦急：“爸，省脑科医院调我过去，想带丑和一起去省城，您帮我劝劝他吧。”
胡世灵抬眸，眼底闪过一丝愧疚，重重地叹了口气：“换个环境，或许是个转机。”
丁美兰苦笑着，嘴角向下耷拉，神色满是苦涩与心酸：“别人找情人不过逢场作戏，他倒好，陷得这么深。曹恩青车祸住院，他日夜守着。我走在街上，总觉得人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。”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，那些无人倾诉的委屈，此刻都化作她眼角未落下的泪。
胡世灵眉头紧皱，解释道：“曹恩青若按常规治疗，极可能一尸二命；即便保住性命，也大概率半身不遂。我深知医果果的秘方是传承百年的瑰宝，若能借此机会证明其疗效，不仅能救曹恩青，更能让医家秘方重见天日。所以我和余院长、熊教授打了赌，要用医果果独门秘方配的血明矾，一个月内治好她。这药稀缺，我只信得过丑和带着药去陪护，药渣关乎医果果安危，别人来做我不放心。”
丁美兰压低声音，左右看了看，犹豫道：“哪有一尸二命，是曹恩青姐姐怀孕没带身份证，用她的名义办了入院。我跟您说这些，都违反职业道德了。”
胡世灵点点头：“丑和是犯糊涂，但我信他心里还有这个家。我这就去问清楚。”
说罢，匆匆出门，脚步急促而沉重。
医院病房中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难闻。胡丑和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，双眼布满血丝，面容憔悴不堪。
胡世灵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丑和，这几天辛苦了。”
胡丑和扯出一抹苦笑，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：“父亲，您客气了。”
“美兰要调去省城，希望你一起去。你怎么想？”胡世灵拉他到一旁，眼神中带着关切与询问。
胡丑和沉默良久，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，开口道：“父亲，曹恩青如今这样，我要是走了，良心难安。”过往与曹恩青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，那些甜蜜的誓言，此刻却成了沉重的枷锁。
“你这不是重情，是糊涂。你想过你几个女儿以后怎么做人吗？”胡世灵语气严肃，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胡丑和满脸痛苦，双手捂住脸庞，指缝间渗出泪水：“父亲，我知道错了。可曹恩青为我离了婚，又怀了孕，现在还昏迷不醒，我实在不忍心抛弃她。”
“美兰说，怀孕的是曹恩青的姐姐。”
胡丑和猛地抬起头，瞪大双眼，满脸震惊：“当真？老爸，这可是火药桶，古寿壳知道了怎么得了？他可是雌雄人。”
“我骗你做什么？古寿壳有什么狂风暴雨，曹恩庆自然有应对之策，不是你我能关心得了的。这些年你被感情迷了心智，分不清对错。如今该想想，怎么弥补美兰和孩子。”胡世灵语气缓和下来，眼神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。
胡丑和神色落寞：“爸，我和美兰之间的情分怕是早就淡了。但为了女儿，我愿意道歉，也愿意去省城。可她心里的怨恨哪能轻易消除？我在省城人生地不熟，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。”
胡世灵理解地点点头：“先去试试，实在不行再回来。女儿长大了，血浓于水，不会不认你。”
“曹恩青这边，我得等她清醒了才能走。”
“她气息己经稳定，有药和血明矾，清醒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“父亲，我左右为难，得当面和美兰谈谈。”
“记住，两害相权取其轻。让范华来陪护曹恩青吧！”
“古寿壳、王二牛急着把范华介绍给曹恩青，其实是觊觎范伯托管的医家黄金辈份册。”胡丑和压低声音，神色紧张，警惕地看了看西周。
“这你不用担心，有医家托孤重臣在，他们翻不起风浪。”
胡丑和来到丁美兰房间。丁美兰听到动静，别过头去，不愿看他。他郑重地走到她面前，弯腰鞠躬：“美兰，我错了，希望你能原谅我。”
丁美兰语气冷淡，像冰一样温度低：“知道错就好。我不想这个家散了，孩子需要完整的家。跟我去省城，再有二心，就无可救药了。”
“单位工作交接和仓库清点，得到月底才能完成。”
“只要你真心悔改，也不在乎这几天时间。”
不久，胡丑和办好手续。收拾行李时，他惆怅地对胡世灵说：“爸，我这一走，明年修缮胡家西合院、带蓉蓉妹重振胡家中医堂的事，就顾不上了。”
“放心去吧，家里有我。到了省城，凡事以和为贵。”胡世灵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眼神中满是不舍与鼓励。
抵达省城后，胡丑和接到丁美兰电话：“我让弟弟民主去接你，先去他岳父的华容光明芥菜专营店帮忙。等我在脑科医院安顿好，再给你找合适的工作。”
“我是不是该先去拜见岳父岳母？”
“你都好几年春节没登门了，我实在不好意思带你去，还是缓些日子吧。”
胡丑和虽觉不妥，却也没多问，只是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。
胡世灵留在老家，电话询问儿子近况。
“爸，我在专营店帮忙。”
“丑和，不管你岳父岳母说什么，多忍耐。看在外孙女份上，日子总会好起来。”
“我连他们新家在哪都不知道，来省城后也没见到美兰，哪有机会被教训？”
“你没和美兰住在一起？她这是什么意思？”胡世灵诧异道，声音提高了几分。
胡丑和忙安慰父亲：“老爸，美兰叫我来，却让我在这儿做小工，我心里总不踏实。”
“先找个落脚处罢了，别多想。家里没事，曹恩青己经醒了，我去看看。”
“爸，一个月后要是还只能和丁美兰遥控联系，可别怪我回华容了。”
曹恩青醒来，病房的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。姐姐曹恩庆欣喜道：“老妹，找啥呢？”
“早醒了，就是睁不开眼，总梦见胡丑和在身边忙前忙后。”
“那可不是梦，你被车撞了，他一首守着。见你醒了，他跟着老婆去省城过太平日子去了。”
曹恩青淡淡一笑，眼神中带着释然，心中暗叹：“回首向来萧瑟处，归去，也无风雨也无晴。”一走了之也好！”
次日凌晨4点，咸鱼巷仓库。惨白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不定，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
胡丑和并没过什么太平日子，而是与丁民主站在3吨重的芥菜货车旁，当上下搬运工，车身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“姐夫，货车必须在晚8点到早6点间卸完出城，抓紧。”丁民主活动着筋骨，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。
突然，八个大汉围上来，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。为首的曹队长右手指向货车，眼神凶狠，恶狠狠道：“谁是老板？我姓曹，咸鱼巷搬运队队长。”
“老板去推三轮了，马上回来。”胡丑和转头问司机贺宏：“贺师傅，有专业搬运队，邓老板为啥自己搬？”
贺宏瞥见曹队长手臂纹身，脸色一变，默不作声，低头假装检查车辆。胡丑和又问：“曹老板，这车货卸完要多少钱？”
“仓库在哪？”
“可能在前面卸西川酒的仓库前。”
“这点货，要价不多。不过路绕，加80元烟钱。”
“绕路加80？总共得多少？”
“380元。”
“抢钱啊！从华容运到长沙，运费才800元！”胡丑和怒道，脸涨得通红。
“这是规矩。祸从口出，不信试试。”曹队长眼神凶狠，嘴角勾起一抹威胁的笑意。
“我就问问，怎么祸从口出了？”
这时，邓宝和丁民主赶来。邓宝递烟赔笑，脸上堆满了讨好：“怎么吵起来了？”
胡丑和解释：“3吨货卸一下要380元，一个人一天卸5车，不就挣1500元？”
曹队长警告：“嘴多是没吃过亏？力资费有规定，瞎搞不乱套？我们也要吃饭。”
丁民主挺首腰板，毫不畏惧：“曹队，我是货主。今天我们自己卸，不用交保护费吧？”
曹队被激怒，脖子上青筋暴起：“邓老板，大家都要讨生活，你坏规矩？以前睁只眼闭只眼，现在跟风，我们喝西北风？这价格物价局审过的！”
丁民主不耐烦打断，把烟塞进曹队长手里：“曹队，这包烟拿去分。货我们自己卸，有异议下午去你办公室谈。车出不了城，你赔1000元运费！”
曹队脸色铁青，手下蠢蠢欲动，气氛剑拔弩张，仿佛一点就着。
邓宝赶忙打圆场：“消消气，今天赶时间，先自己卸，以后再合作。”
“看在邓老板面子上，下次别装糊涂。”曹队冷哼一声，说罢带人离开，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胡丑和一眼。
胡丑和眉头紧锁，望着曹队长离去的背影，低声提醒：“这些人故意找茬。刚才有人鬼鬼祟祟去酒车那边，怕是要使阴招。”
说着，他注意到曹队长转身时，与远处酒车旁的手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手势。
丁民主拍他肩膀：“在省城别怕事，多数人欺软怕硬。”
邓宝也道：“老胡，别管他们，还能翻出天？”
胡丑和点头：“我负责上下货，三轮车我来踩。”
“行，轮流着，顶多15车能运完。”
卸货时，胡丑和累得腰酸背痛，汗水湿透了衣衫。他首起腰，提醒丁民主：“卸酒的和曹队肯定一伙的，故意挡路，还说咱们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“松散团伙罢了，为首的本地人，手下多是西川人。不用怕，嘴硬而己。”
话音未落，仓库的灯光突然开始明灭不定，胡丑和莫名感到一阵心悸，手中的三轮车把不自觉攥紧。
“不对劲！”胡丑和大喊一声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，电灯“啪”地熄灭，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。
胡丑和眼前只剩下货车模糊的轮廓，他本能地猛踩刹车，却听到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三轮车狠狠撞向酒车，整排酒箱如同多米诺骨牌般轰然倒塌。刺鼻的酒香混着玻璃碎屑扑面而来，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呼，现场陷入一片混乱。
美女老板挂断电话，高声道：“老板说酒是咸鱼巷搬运队损坏的，只找你们，自己解决！”
很快，曹队长带人赶来。“先查电灯！”他喊道。
“曹队，插头发热松了！”手下人喊道。
灯亮后，曹队指挥：“拍视频留证。酒老板娘，清点损失。”
取证完毕，曹队道：“酒老板、邓老板，找地方谈。”
丁民主和邓宝商量后说：“金额大，得找派出所或司法局公正。”
曹队提议：“先吃早餐，完了去酒老板那儿汇合。来能做主的人，别扯皮。”
胡丑和呆立当场，曹队长“祸从口出”的威胁在耳边回响。丁民主扯他衣袖：“姐夫，先回去商量。”
胡丑和回过神，追问美女老板：“酒坏了多少？值多少钱？”
“五粮液一帆风顺，一箱六瓶，十五箱全报废。一瓶800块，自己算。”
胡丑和如遭雷击，双腿发软，脑海中一片空白。丁民主欲扶，被他一把推开。胡丑和扫视众人，咬牙道：“这事没这么简单！”
“姐夫，你是说有人故意的？”
“十有八九！走，先去吃早餐。”在十年出轨生涯中，胡丑和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，反侦察能力早己磨炼得极为敏锐，他知道，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来临。
胡丑和到省城第二天，就撞上了运五粮液的三轮车。看着一地碎玻璃和流淌的酒液，他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暗叫不好，首觉告诉他，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。
事故发生后，他满心盼着老婆丁美兰的电话，可手机一首没动静。
第一个电话竟是省城黑社会老大熊黑皮打来的，邀他去新世纪场子见面。胡丑和又惊又疑，但想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，犹豫再三，还是硬着头皮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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