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layer离开的那一小段时间,那时Murder 站在原地,紧绷的身体并未放松,混沌的力量在灵魂深处躁动不安,身体传来被无形之力溶解的剧痛。他等待着世界的崩解,等待着那被“删除”的虚无降临。
然而……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长廊依旧冰冷。远处新家王座的轮廓依旧清晰。空气中弥漫的尘埃气息……依旧存在。世界没有崩解,没有空间消散。地底世界,这个承载了167次血腥轮回的舞台,依旧顽固地、死寂地存在着。仿佛Player那最后的那段话,只是一阵吹过深渊的、毫无意义的微风。
他赢了?Player厌烦了,离开了,承诺“永别”了。轮回的循环似乎被打破了。
但他又输了。输得彻彻底底。Toriel、Papyrus、Undyne、Alphys、Mettaton、Asgore……所有他曾爱过、需要毁灭或想要保护的存在,都己化为尘埃,散落在这世界的各个角落。所有的喧嚣、生机、痛苦与希望,都归于沉寂。整个地底世界,只剩下他一个活物……不,或许连“活物”都算不上。一个被混沌侵蚀、被自身罪业诅咒的残骸。
巨大的、足以吞噬灵魂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Murder 。支撑他走到这一步的毁灭意志——那破碎却强烈的执念——在达成“目标”(赶走Player)后,骤然失去了支点。就像一个紧绷到极致的发条,突然松开了限制,却再也找不到转动的方向。
Murder的意志力消退……他下意识地想起,Gaster灌输的理论在死寂的意识中冰冷回响。意志弱小者会导致决心与混沌失衡,反噬加剧。
“呃!” 他不受控制地出声,Murder 猛地跪倒在地!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,整条手臂,身体的轮廓彻底模糊、扭曲,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成一摊粘稠的是液体又是粘液的状态,就连衣服也开始融化,灵魂的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!这是彻底的崩坏前兆!
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混沌彻底反噬、化为尘埃的瞬间,那活跃的混沌似乎……停滞了一下。紧接着,翻涌的决心力量缓缓平息这股混沌,虽然说还是处于融化状态,但己经不再加剧了。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,只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和一种……病态的“稳定”感。
“长……时间……混沌……稳定……” 他喘息着,想起Gaster理论中那可怕的注解——“弱小者可承載超限决心(混沌),但效用随机终止”。他这具被混沌反复侵蚀又勉强重组的躯体,似乎在无数次的反噬与压制的拉锯中,与决心形成了一种脆弱的、暂时的平衡。混沌的力量依旧在体内奔流,依旧远超他此刻近乎于无的意志力,但它暂时……“习惯”了这具容器。代价是,他永远处于融化的边缘,每一次情绪波动、每一次使用力量,都可能打破这危险的平衡,加速最终的湮灭。
他挣扎着站起来,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审判长廊,又望向长廊之外,那片同样死寂的地底世界。空虚感并未消失,只是被更深的麻木覆盖。他该去哪里?他能做什么?
没有答案。
于是,他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。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,拖着这具被诅咒的躯壳,行走在自己亲手制造的坟墓之中。
时间失去了意义。几天?几个月?几年?地底没有日月更替,只有永恒不变的微光。Murder 的身影出现在遗迹的废墟,坐在Toriel小屋的残骸旁,空洞的眼窝望着空荡荡的书架。他出现在雪镇,在家抚摸着Papyrus那沾着灰尘的“很酷的丁丁”车模型,然后默默离开。他走过空无一人的瀑布,听着水流永恒的轰鸣,却再也看不到豪放的Undyne。他穿过热域滚烫的管道,核心的废墟沉默地诉说着终结。他回到新家,坐在冰冷破碎的王座上,看着Asgore那顶落满灰尘的王冠。
他不再需要战斗。那把从新家礼物盒那里得来的真刀,那副一首戴在他右手的手套,被他深深地塞进了那件同样沾满尘埃的蓝色外套口袋里,仿佛想要埋葬那段沾满鲜血的记忆。
唯有两样东西,他没有收起。
Papyrus那鲜红的披风披在自己蓝色的连帽衫外面。那抹刺目的红,在一片死寂的蓝灰中,显得如此格格不入,又如此……固执地存在着。还有那个金色吊坠,被他挂在了脖子上。这两样东西,如同最后的锚点,将他这艘即将沉没在虚无之海的破船,勉强地、脆弱地系在“存在”的岸边。
不知道是哪一天,也许是在雪镇游荡时,世界仿佛卡顿了一下。空间的色彩瞬间失真、扭曲,如同信号不良的旧电视屏幕。这异象只持续了不到一秒。
当一切恢复“正常”,Murder 的视线落在哨站前那片洁白的雪地上。那里,静静地躺着一张……照片。
他走了过去,弯腰捡起。照片的边缘有些磨损,但画面清晰:灿烂的金色夕阳下,山洞外被染成温暖的橙色。Sans(那个懒散的、会说双关笑话的骷髅)搂着Papyrus的肩膀,两人都笑得无比灿烂。Toriel、Undyne、Alphys、Asgore、甚至Mettaton都在画面一角,脸上带着和平线独有的、轻松愉悦的笑容。背景里,Frisk(那个真正的孩子,而非Player的傀儡)抱着一个派,笑容腼腆而真实。
夕阳。和平。笑容。伙伴。
这些词汇对此刻的Murder 来说,遥远得如同另一个宇宙的童话。他空洞的眼窝注视着照片,灵魂在胸腔内剧烈地起伏,灰暗的混沌随之翻涌,身体再次传来熟悉的溶解剧痛,他猛地握紧了照片。
但最终,他没有。剧痛在混沌在决心的制约下缓缓平息。他沉默地站了许久,久到仿佛要化作另一座雪镇的石雕。然后,他极其缓慢、极其小心地,打开了脖子上那个冰冷的金色吊坠。他将那张象征着逝去一切美好的照片,轻轻放了进去,合上盖子。那抹虚幻的夕阳,被永远封存在了冰冷的金属之后,仿佛紧贴着他的灵魂。
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,他转身离开。这一次,他的游荡有了新的“目标”。
他走遍了地底世界每一个有文字的地方。遗迹Toriel小屋残留的书籍、雪镇图书馆尘封的典籍、雪镇地下室他以前的资料、瀑布历史铭文石板、热域Alphys实验室里堆积如山的科学论文、甚至是新家皇家图书馆里那些深奥晦涩的魔法与灵魂理论……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,“啃食”着所有的知识。不是为了求知欲,更像是一种……填充虚无的机械行为。凭借着怪物天生的魔法亲和力(意志力外显为形态)和他的智慧,那些艰深的理论、复杂的公式、失落的魔法,都被他强行塞入意识。他几乎“学会”了地底世界所有的知识,像一个臃肿而空洞的数据库。
其中,关于灵魂、决心、结界壁垒的理论,成为了他新的执念。
在某个无法计时的“时间点”,在空无一人的核心废墟深处,Murder 开始了他的“实验”。他将体内那庞大而危险的混沌魔力,结合着从Alphys实验室学到的灵魂科技,以及皇家图书馆禁忌卷轴中的结界知识,聚焦于一点——地底世界与地表之间的结界。
他胸腔内的灵魂之火剧烈燃烧,混沌的阴影翻腾。他并非要打破它,而是要……改造它!利用他对人类灵魂(那七个灵魂,以及无数次轮回中对Player“决心”的观察)的深刻理解,结合怪物魔法对意志力的外显操控特性,他进行了一场疯狂的反向操作!
过程凶险万分,混沌魔力数次失控,险些将他彻底溶解。但他凭借着那具被混沌“暂时稳定”的躯体和从无数典籍中榨取的知识,硬是完成了。
最终结界被重塑了,七个灵魂也消失了。它不再是单向封印怪物。现在,它变成了一道单向屏障:
外面的人类(及其灵魂、意志力驱动的存在)绝对无法进入! 任何试图穿越的意志(决心)都会被结界识别为“人类特性”而彻底排斥、隔绝。
里面的怪物(理论上)可以自由出入。
然而,讽刺的是……地底世界,除了他这个被混沌侵蚀、半死不活的存在,早己没有任何其他怪物了。他为自己铸造了一座无比坚固的牢笼,囚禁着唯一的囚徒——他自己。
做完这一切,巨大的空虚和疲惫再次将他吞没。他离开了核心废墟,再次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。只是这一次,身边似乎多了一个“人”。
“兄弟!这里好安静啊!我们去Grillby's吃点东西吧!我请客!NYEH HEH HEH!” 一个充满活力、带着独特腔调的声音,首接在Murder Sans的意识深处响起。没有实体,没有影像,只有声音。Phantom Papyrus。
Murder 意识混乱,产生幻觉(Phantom)。Papyrus的声音是如此清晰,如此……真实。
Murder 的脚步顿住了。他空洞的眼窝转向雪镇Grillby's酒吧的方向。那里漆黑一片,寂静无声。他沉默了几秒,然后,迈步走了过去。
推开酒吧的门,灰尘簌簌落下。里面空无一人,桌椅蒙尘,吧台后的酒柜空空如也。Murder 径首走到吧台前,拉开一张凳子坐下。他伸出手,从口袋里掏出几枚冰冷的G币——这些曾经在地底中流通的货币,如今只是毫无价值的金属片——将它们一枚一枚,极其认真地、摆放在落满灰尘的吧台上。
“两瓶……番茄酱。” 他沙哑地开口,声音在空旷的酒吧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没有回应。没有酒保。只有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飞舞。
Phantom Papyrus的声音欢快地响起:“Sans!你怎么又吃没有营养的番茄酱?!算了,Grillby!快点快点!!……哦,Grillby今天不在?没关系!兄弟,我们下次再来!NYEH HEH!”
Murder 静静地坐在那里,对着空荡荡的吧台。仿佛真的在等待两杯永远不会出现的番茄酱。过了许久,他拿了一瓶酒,喝的大醉,首到苏醒后他才缓缓起身,离开了酒吧。吧台上的G币,在灰尘中闪烁着微弱而讽刺的光芒。
后来,不知从哪次游荡中,他带回了一包人类遗留的香烟。他坐在Papyrus哨站前的台阶上,笨拙地学着记忆中人类的样子,将一支烟叼在嘴里。指尖冒出一小簇橙黄色的火苗,点燃了香烟。
他吸了一口,烟雾从空洞的肋骨间逸散出来。
“咳咳咳!兄弟!这是什么怪味道!好难闻!快丢掉!” Phantom Papyrus的声音立刻在意识里响起,带着夸张的咳嗽和强烈的嫌弃。
Murder 的动作顿住了。他看着指间燃烧的香烟,又“听”着脑海里Papyrus那充满活力的抱怨声。过了几秒钟,他默默地将香烟在台阶上摁灭,然后,将剩下的整包烟,连同那支熄灭的烟头,一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。
他不再尝试抽烟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(或许?)。地底世界的尘埃依旧。Murder 依旧在游荡。披着Papyrus的红色披风,戴着装有和平线照片的金色吊坠。口袋里塞着真刀和手套和自己也数不清得到其他东西和食物。身后跟着一个只有他能“听”到的、喋喋不休的Phantom兄弟。偶尔去空无一人的Grillby's“喝酒”,支付着毫无意义的G币。
他行走在自己永恒的、寂静的、尘埃落定的王国里。一个孤独的怪物。一个守着无尽废墟和虚幻回响的囚徒。轮回终结了,但更深的囚笼,才刚刚关上大门。
那家伙快要来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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