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凡获得宗门大比魁首之人，不论形式，都可以向宗门协会任提一个要求，协会会倾尽全力满足这个要求。”
“你们可知，姜行远当初提的要求是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百姓面面相觑，无一人说话。
生微深吸一口气，像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。
“她要求无上宗归还无祟川灵脉……无上宗己经同意了，可到了约定归还的那天，她却没有出现。”
“那天我记得应该是……初九。”
“……”
现场死一样的寂静，佟苓没有点破生微“当事人”般的叙述，她的眼底满是不符合年龄的复杂情绪，纵使点破也毫无意义。
她们正在共同为一位己逝之人抱不平。
这里的人不信修士信鬼神，神仙抛弃了他们，他们便独独信鬼，信到后面连自己人都不在乎了，结果亲手献祭了他们稚嫩的守护神。
姜行远是愿意庇佑无祟川的，只可惜天妒英才，世事无常，人心可畏，百年难遇的天才，却被同乡人以命换平安，换的仅仅是那么三十年的平安。
姜行远，却行不远，空有一身本事，却止步于故乡坟地。
太不值得了。
也难怪提及她母亲的时候神情如此愤恨，换做是佟苓遭遇这些事，她也不愿搭救，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。
棺材里的符文估计也是这帮人不知从哪找来的邪术，他们想让姜行远回天乏术，永无翻身之日。
再看这群沉默的无祟川百姓，佟苓一句话也不想跟他们说了。
她垂落的手无声搭上生微的肩：“我们走吧。”
生微抬头看了她一眼，一声不吭，转身就走。
见两人要走，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了。
“蛊鲁谷的雷……是你们引来的吗？”
佟苓回头，见是客栈小二问的话，他面上的不安难掩，而人群中的几人目光死死落在他的身上。
佟苓笑了，笑得十分真切，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恶劣：“很可惜，不是我，或许是苍天有眼吧，祂受不了你们这么糟蹋一位天才。”
“以后每逢拜神祭，你们就张大眼睛等着姜行远回家过节吧，可千万不要合眼。”
话末，佟苓抱起生微轻功离开，两人的衣摆在夜空中猎猎作响。
山谷静默，月光温柔，佟苓撤去两个结界，避开人群，落到藏有灵偶的山谷边界。
“我还以为你会接着和他们理论呢。”
生微抱着胳膊，垂头看人刨地。
佟苓拿着原主的破烂龟壳在地上东刨西刨，嘴上跟唠家常似的回复生微的话：“他们恨修士，我讲再多也没用。”
“你临走时还骗了他们，那雷是你引的吧？”
“是啊，我故意的，他们爱熬夜就让他们熬呗，我还生怕他们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呢。”
生微无声地笑了，她见佟苓挖出灵偶，随手给它施了个清洁术，原本灰扑扑的灵偶顿时变得干干净净。
“你气性不太好。”
佟苓一听，正色道：“不，我就是气性太好了，但凡换个气性大点的人来，这个小镇都得变成废墟。”
“哈哈哈哈！”
生微噗嗤一声，笑得前俯后仰，她这个样子终于有点小孩样了，佟苓神情放松，她翻了翻储物戒，问道：“你喜欢什么颜色？”
“……红色吧，你问这个作甚？”
佟苓神秘兮兮地摆摆手：“过会你就知道了。”
……
邻镇。
佟苓揭掉马车上原本的一路平安，转手贴了另一张上去。
生微皱眉：“就算是你发明的也不能这么浪费吧。”
佟苓惊讶：“你怎么知道是我？你调查我？”
生微一个白眼翻天上去：“拜托，但凡有心人想调查符箓店背后的修士是谁都会知道是你，整个近京哪个修士像你一样高调啊。”
“高调不是好事吗？”
“不好说，大部分人不会穿着自家宗门的法袍在街上到处逛……哦，除了狂渊那帮二傻子。”
二傻子怎么感觉顺带骂到自己头上了呢……
佟苓瘪瘪嘴，她不高调还真不行，她的任务评级都是看声望的，做事总得留个名。
不然就像方才那个的限时挑战，一万多点声望，评分才一个S，宝箱获取难度比以往难了不止一点，还是得高调行事。
不过生微倒是提醒她了，不穿自家宗门的校服在街上逛，但可以穿别家的啊！这不就相当于给自己套了层马甲吗！
她可真聪明！
生微看着笑容诡异的佟苓陷入沉思。
她难道没发现二傻子也在说她吗？在那边乐呵什么呢？
完了，不会真的是个傻的吧！
两人各怀心事地上了马车，车夫打了个哈欠开始开夜车，担心道路安全，佟苓用烁火术给他开了个远光灯。
车轮滚动，佟苓招呼生微来到窗口边。
虽然搞不懂夜色有什么好观赏的，但生微还是磨磨蹭蹭地过去了。
刚往外边看，生微一怔。
暖红色的粒子倒映在她的眼中，一会儿蹦出一朵牡丹，一会儿炸开几瓣飞花，马车驶过的地方跟着一串如火焰般跃动的花丛，在夜晚绽放生光。
“……你还有这般闲情雅致。”
口上虽然在吐槽，但生微可一瞬也没有眨过眼，她的目光紧紧跟随出现又消散的牡丹粒子，分明喜欢的紧。
“毕竟修仙路长……”
回家路远……
“我不喜欢一辈子都在赶路，不然这辈子也太无趣了，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有趣的事物，我也想留下一些有趣的事物。”
生微收回视线，她抬头看向佟苓。
眼前这个时不时脱线的姑娘，此时的眼神分外认真，她的目光落在窗外，却不知是在看风还是看月，亦或是风与月都入了她的眼。
她与别的修士不一样，太不一样了。
别人都在争先恐后意欲登上魁首，摘下登天梯，她却慢慢悠悠感受人间。
良久，生微又一次看向窗外，这次看的却是世间的夜色。
在佟苓眼中，或许这世间万物都是有趣的吧。
生微不知，她所谓“不一样”的佟苓，此时正在努力憋笑。
救命，这么有深度的话是她能说出来的吗？
天呐，她也太会装杯了，不能笑啊不能笑，笑了人设就崩塌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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