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忠诚的试炼

沈冰坐在冰冷的办公桌前，看着光幕上汇总的报告。陈砺石在“镜厅”训练中精准标记生母“异常”的表现，让她满意，但并未完全打消疑虑。那双在风筝事件中选择了模糊报告的眼睛，始终是她评估中的一个不稳定因素。绝对的忠诚，需要更严酷的试炼。

机会很快到来。“净瞳”情报分析部门通过大数据交叉比对和线报，锁定了一个疑似“织网者”残余成员的家庭。位置：毗邻“磐石-7”区的“灰岩-3”区。目标家庭：一对夫妇和一个约十岁的女孩。初步证据显示他们可能使用一种低级的、基于物品摆放的联络暗号。

沈冰决定进行一次突击检查，并带上了陈砺石。这不仅是一次实战考核，更是对他忠诚度的终极测试。

行动在凌晨展开。数辆“黑隼III型”无声地悬浮在目标住宅外，引擎关闭，如同暗夜中的猛禽。QRT队员如同鬼魅般散开，封锁所有出口。沈冰穿着笔挺的黑色监察官制服，外面罩着防弹护甲，眼神在夜视仪后冰冷如霜。她身边，站着同样穿着特制黑色作战服、佩戴着简化版AR战术目镜的陈砺石。他身姿挺拔，面无表情，但紧握的拳头藏在作战手套下，指节发白。

“记住，NGT-0073-734，”沈冰的声音冰冷地传入陈砺石头盔，“情感是弱点，犹豫是破绽。用你的眼睛，找出污染源。这是你融入‘净瞳’核心的投名状。”

破门器发出沉闷的巨响，合金门应声向内扭曲、洞开！QRT队员如潮水般涌入，强光手电刺破黑暗，冰冷的呵斥声和孩子的尖哭声瞬间响起！

“不许动！‘净瞳’监察！双手抱头！”

“孩子！我的孩子！”

混乱中，陈砺石跟随沈冰进入狭小的客厅。战术手电的光柱扫过简陋的家具。男人被按在地上，女人紧紧抱着吓哭的女儿缩在墙角，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。

沈冰的目光如同探照灯，扫视着房间。她的视线落在客厅角落一张小木桌上。桌上摆放着一个普通的陶土花瓶，里面插着几支蔫黄的野花。花瓶本身没有异常，但花瓶摆放的位置——没有放在桌子中心，而是紧贴着桌子的左上角边缘，并且瓶身微微向外倾斜了约10度。花瓶旁边，放着一个手工缝制的、有些破旧的布娃娃。布娃娃被端正地坐着，但它的左脚鞋子，被刻意地脱下来，放在娃娃正前方约5厘米处。

这个摆放组合…陈砺石的目光瞬间凝固！一种冰冷的熟悉感击中了他！这和他记忆深处，很久以前在家中某个被遗忘的角落，母亲林薇曾无意中摆放过的一个水杯和一枚纽扣的位置…极其相似！虽然物品不同，但那种偏离中心、特定角度和距离的“非标准”组合模式，如出一辙！这是“织网者”早期使用的一种低级物品暗号！

沈冰显然也发现了。她没有说话，冰冷的目光转向陈砺石，带着无声的压迫和审视：指出来！证明你的价值！

时间仿佛凝固。陈砺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，能感觉到沈冰目光的重量，能听到角落里小女孩压抑的、恐惧的抽泣。他脑海中闪过风筝的闪光，闪过母亲铺着菱格暗纹餐巾的手，闪过梅姨被捕前最后的触碰密码…然后，是教官冰冷的声音：“任何偏差，无论来源，都是清除的目标！”

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极其艰难。最终，在沈冰的注视下，他抬起了手，指向那张小木桌。他的声音，通过头盔通讯器传出，冰冷、平稳、毫无波澜，如同机器宣读判决：

“报告首席监察官。发现异常物品摆放组合。坐标：客厅西北角木桌。物品：陶土花瓶（位置：左上角边缘，倾斜角约10度外倾）；布娃娃（坐姿端正）；左脚鞋子（脱离，置于正前5厘米处）。该组合模式高度偏离《居住环境标准化条例》第4.2条‘物品摆放位置中心化、端正化’原则。结合目标历史关联性分析，该异常模式与己瓦解组织‘织网者’早期联络特征匹配度87.3%。判定为：低级情感污染源联络信号。建议：立即控制涉事物品及关联人员，进行深度审查。”
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女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，紧紧抱住女儿。QRT队员立刻上前，粗暴地将她们分开，将布娃娃和花瓶作为“证物”封存带走。男人的怒骂声、女人的哭喊声、孩子的尖叫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，刺耳欲聋。

陈砺石站在原地，AR目镜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。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在说出那段冰冷报告词的同时，他藏在作战手套里的指甲，己经深深嵌入了掌心，带来一阵阵麻木的钝痛。他感觉有什么东西，在内心深处，伴随着那小女孩绝望的眼神，清脆地裂开了一道缝隙。这道缝隙的名字，叫做“绝对服从”的壁垒。投名状己交，他融入了系统，代价是亲手将另一个家庭推入了深渊，也碾碎了自己心中残存的、最后一点温热的土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