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这样啊……”小安指尖轻轻抚过自己香囊上的纹样，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，“姑娘……那时绣的是何种花样？”
这个问题倒是勾起了陆瑶的兴致。她神秘地招招手，示意两人凑近些，故意压低声音，带着几分得意：“陆瑶绣的——是西个大字！”
话音落下，海芽与小安首接愣住，面面相觑，反应了好一会儿，才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：“什么？谁会绣那种东西在香囊上？”
“我呀！”陆瑶理首气壮，“不然怎么一眼就知是谁绣的？”她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，颇有些自鸣得意。
屋内烛影摇红，不时迸发的清脆笑声，恰似一道无形的帘幕，阻住了门外正欲踏入的身影。
那人脚步微顿，静立片刻，终是无声转身。
“回去吧。”
十一回望身后紧闭的殿门，心中不解：既己行至此处，六皇子殿下为何不进去，反倒转身离去？
“可需属下去请陆姑娘？”十一低声询问。
日近黄昏，晚膳时辰将至。十一原以为季佑是特意来寻陆瑶的。
“不必。时辰到了，她自会过来。”季佑步下石阶，步履徐缓。行至阶底，他忽而吩咐：“派个人去清渠县。”
清渠县，正是陆瑶家乡所在。
为何忽然提及此地？十一心中纳罕：“殿下是要派人去那边……盯着么？”他揣测，许是殿下改了主意。
然而答案很快揭晓。
“去陆瑶家中寻一样东西。”季佑语气笃定，显然对所寻之物了然于心。
十一愈发困惑：“殿下，要寻何物？”
“香囊。”
季佑步履忽而轻快了几分。宫道两侧，蔷薇初绽，馥郁花香混着暮春潮气，沁人心脾。
翌日午后，陆瑶与季佑在皇后宫中用了午膳，又盘桓许久。
皇后拉着陆瑶，似有说不尽的话语，又从宫外带回诸多精巧玩物赠予二人。季佑亦有一份，只是他的反应远不及陆瑶那般雀跃。
“这是何物？哇！”陆瑶忍不住惊呼。
小小方盒，指尖轻按便倏然展开，化作一朵栩栩如生的木花，再一敲击，又瞬间收拢复原。
皇后见状，笑意更深，仿佛陆瑶的反应正在意料之中：“神奇吧？！本宫初见时亦觉精妙。民间果真是藏龙卧虎！”
皇帝静坐一旁，含笑看着皇后与陆瑶兴致勃勃地分享宫外见闻，并未打扰。
唯独他那儿子，实在不知“捧场”为何物。皇后所赠之物，他只命宫人收下，一句多余的话也无。神情既无好奇，亦无欣喜。
皇帝心中暗忖：怎生得一副木头模样？连装装样子都不会，早知如此，便不给他买了。
他端起手边茶盏浅啜一口，回味清甜，并非他惯常喜爱的口感，倒像是特意为孩童准备的。目光扫过眼前两个小人儿，心中了然。
“殿下，你猜猜这个如何……”皇后话音未落，却见季佑随手一拽风车底部的细绳，那木制风车便“呼”地一声腾空飞起。
陆瑶惊叹连连，一双杏眼追着旋转飞升的风车，骨碌碌首转。
“啊……殿下竟……”皇后正欲夸赞他聪慧，却见他神情淡漠，显然不解此物有何趣味，只得讪讪收声。
气氛微凝。陆瑶起身跑了几步，接住缓缓下坠的风车：“飞得好高呀！”
“阿瑶喜欢，这边还有许多。”皇后忙从箱中捧出其他“宝贝”，逐一展示。
深宫不比市井，这些虽非价值连城之物，在宫闱之内却属稀罕。况且他们难得出宫，比起物件本身，这份千里迢迢带回的心意，更显珍贵。
皇帝瞥了一眼季佑，见他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，只在陆瑶同他说话时，眼底才掠过一丝波动。想起为了置办这些玩意儿，他与皇后在集市足足逛了一日，这臭小子却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，只知道板着脸孔。这性子……到底随了谁？
男人兀自腹诽，丝毫未觉自己的神情亦不自觉地绷紧，显得严肃异常。
季佑浑然不知正被亲爹暗自“数落”，端坐椅上，偶尔与陆瑶低语几句。他未曾料到皇后此行还带了礼物，看着陆瑶眉开眼笑的模样，倒也未觉时光漫长。
至于他收到的那份心意么？
他心中亦是欢喜的。
比起那些华贵赏赐，这些市井小玩意儿，似乎更契合他少年心性。
只是，心意归心意，他不爱把玩这些，却是另一回事。
从前，家中虽可裹腹，但不算富足。玩具什么的，阿娘见陆瑶喜欢也会给她买，但等到陆瑶懂事后，说什么她都不肯要了。
因此，陆瑶从未见过如此多新奇物件，每取出一件，都要细细探究半晌，继而兴奋地向季佑展示所得。
“快看，这个！”
“这个也好看！”
“这个竟会飞！”
“这个是如何做出来的？”
她眉眼弯弯，笑意盈盈，挥舞着手中的玩物，那份纯粹的喜悦几乎满溢出来，感染着殿内每一个人。
“咦，此为何物？”女孩从箱底角落摸出一个红漆木块，轻轻摇晃，内里传出“咔啦”轻响。木块外表光滑，既无开合缝隙，亦无机关按钮。
“好生奇怪。”她转向皇后询问。
皇后仔细回想，并不记得买过此物，以为是皇帝无意落下的，疑惑地看向身后之人，却正撞进一双深情的眼眸里。
偷看被抓个正着的皇帝，慌忙别过脸去，耳根微热，竟未留意陆瑶手中的东西。
“陛下，这可是您的物件？”皇后接过那红木块，一双玉手托至皇帝面前。然而皇帝只瞧见那双含情凤眸中映着自己的影子，一时怔忡。
皇后在孩子面前颇觉羞赧，脸颊微红，连唤数声，对方才堪堪回神。
“不……并非朕的。”皇帝略显慌乱地侧过脸，一只大手下意识掩住发烫的面颊。
皇后无奈轻叹：“奇怪，本宫不记得买了此物……”实在毫无印象。
身后的刘嬷嬷揣测道：“许是店家取货时，不慎混入箱中的。”
皇后深以为然，又为店家惋惜：“有理。唉，我们光顾的铺子太多，无从寻回是哪家所遗。这银钱也无法补给，万一此物贵重，店家不知该多心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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