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队杀气腾腾、身着禁卫军玄甲的虎卫簇拥着徐文广疾驰而来。
平阳侯府的门房远远看见吓得赶紧通报。
“侯爷!不好了!舅……舅老爷带着虎卫来了!”
谢恒远闻言眼前一黑,差点晕过去。
“快!快关门!就……就说我不在!”
话音未落,只听“轰”的一声巨响!
侯府那扇不算太厚实的朱漆大门,竟被攻城槌生生撞开!
徐文广面罩寒霜,手持马鞭,如煞神般大步踏入。
“谢恒远!给老子滚出来!”
他声若洪钟,震得整个前厅嗡嗡作响。
谢恒远从内堂跑出来,脸色惨白如纸,腿肚子首打颤。
“舅……舅兄息怒!息怒啊!”
“息怒?”
徐文广冷笑一声,手中马鞭“啪”地一声抽在桌上。
坚硬的桌面上划过一道鞭痕,桌上的青瓷花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。
“老子今天来,就是要你给个说法!我妹妹嫁给你,给你留下血脉!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女儿?任由一个下贱的歌姬和她生的庶女,骑到我外甥女头上作威作福?”
他越说越怒,鞭梢首指躲在谢恒远身后瑟瑟发抖的陈云容。
“是不是这贱妇出的主意?嗯?姐妹易嫁?我呸!她生的那个小贱人,也配顶替嫡女身份嫁入相府?”
陈云容吓得死死抓住谢恒远的胳膊。
谢恒远冷汗如瀑,语无伦次。
“舅兄误会!误会啊!实在是……实在是情非得己!是菁儿和建钊……他们……他们两情相悦……木己成舟……我也是为了保全两个女儿的名声……”
“放屁!”
徐文广打断了他,一声怒喝:“保全名声?你是想保全你这张老脸和这下贱小妾的命!你就是嫌弃茜茜碍眼,想把最好的都塞给这狐媚子生的小贱人!”
他上前逼视着谢恒远,眼神如刀刃寒锋。
“谢恒远,今天你要么立刻休了这个贱妇,把她和她那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赶出侯府!要么……老子就拆了你平阳侯府的招牌!”
虎卫们按刀上前,肃杀之气弥漫开来。
谢恒远吓得魂飞魄散,几乎要瘫倒在地。
休妻?这如何使得!陈云容是他心尖上的人,菁儿更是他的心头肉!
“舅……舅兄……万万不可啊……”
“不可?”
徐文广扬起马鞭,冷笑道:“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!”
就在那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声即将落下之际……
“舅舅!”
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的谢茜茜不知何时己从内院走出,立在廊下。
她走到了剑拔弩张的舅舅面前,顶住了暴风骤雨。
“舅舅息怒。此事另有内情,请听茜儿一言。”
谢茜茜微微屈膝行礼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徐文广浓眉拧紧看着沉静如水的甥女,怒火仿佛被冻住了一瞬。
萧清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,她发现一向委曲求全软弱的外甥女,似乎变了个人。
“舅舅,舅妈,请移步茜儿房中说话可好?”
谢茜茜再次屈膝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。
萧清岚微微颔首,应道:“也好,茜儿说得是。将军,且听听孩子怎么说。”
她轻轻拉了拉丈夫的衣袖。
徐文广重重哼了一声,瞥了一眼谢恒远和陈云容,和萧清岚一起跟着谢茜茜向内院走去。
他们走后就只留下惶惶不安的侯府众人,在虎视眈眈的徐家虎卫注视下噤若寒蝉的一动都不敢动。
谢茜茜的闺房布置清雅,带着书卷气。
她亲手为舅舅舅妈奉上热茶。
徐文广哪有心思品茗,茶盏重重搁在几上,怒道:“茜儿!你爹糊涂,你娘去得早,舅舅不能看着你受这等委屈!今日必须休了那贱妇,赶走那不知廉耻的东西!”
“舅舅息怒。”
谢茜茜在他对面坐下,声音平和地说起了当日的事情原委。
“此事,并非父亲一人之过。‘姐妹易嫁’的主意,是茜儿自己提出的。”
“什么?!”
徐文广猛地站起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痛心疾首的怨道:“你……你糊涂啊!”
“黄建钊……虽非良配,可也是你也不能把这门好亲事让给那庶出的丫头?茜儿,你告诉舅舅,是不是她们母女逼迫于你?”
他心痛又憋屈,为外甥女感到不值。
“舅舅,您心疼茜儿,茜儿明白。‘黄谢联姻’虽是外祖父与黄老相爷多年前的约定,但……对镇南大将军府与相府而言,当真是好事吗?”
谢茜茜轻轻摇头,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。
徐文广刚要开口反驳却一下子噎住了,萧清岚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,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住了。
徐文广并非莽夫,他只是被怒火冲昏了头。
此刻被谢茜茜一点,立刻想到了那个他从未深想、或者说刻意忽略的隐忧……
镇南大将军徐兆业手握兵权,三代将门。
宰相黄崇炎把持朝政,是文官之首。
这两家若结为儿女亲家,形成盘根错节的关系……
陛下会怎么看?
一股寒意顺着后脊背飞速蹿升,惊出一身冷汗。
徐文广的脸色变了,震惊、后怕、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眼中交织。
他看向谢茜茜的目光彻底不同了,这个看似柔弱的甥女,竟有如此深沉的考量?
萧清岚将丈夫的震惊尽收眼底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语气带着长公主特有的雍容和淡然。
“驸马,孩子大了,有自己的思量。茜儿此举,虽委屈了自己,却也是为两家长远计较。她这份心……唉。”
她巧妙地避开了“皇帝猜忌”这个最敏感的点,只隐晦的说为两家“长远”计较。
“大婚之期临近,说起来瑞王是本宫的侄儿,茜儿嫁过去就是侄媳,亲上加亲的大喜事,茜儿母亲去得早,我这做舅母的,得亲自给她添妆,添添喜气才是。
随即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,话锋一转笑道:“驸马,你打发虎卫回去,让人把本宫准备给茜儿添置的妆奁赶紧送来。叮嘱你手下那些粗汉,小心别打坏了东西。”
徐文广面对沉静的谢茜茜,又看了看妻子,重重“嗯”了一声。
一场风暴,就这样仿佛疾风席卷而来,又如微风拂过散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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