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！好茶！”
皇帝眼睛一亮，忍不住赞出声。
连饮了几口，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茶盏，眼神之中充满赞赏。
“此茶香气清奇，滋味醇厚，回甘无穷，朕竟从未尝过！瑞王妃，这茶从何而来？绝非御茶房寻常贡品吧？”
黄贵妃也品了一口，眼中同样满是惊艳和复杂。
这茶，远胜她宫中珍藏的所有贡茶！
看着谢茜茜，她心中那份错失的懊悔更浓了。
“回父皇，此茶名‘女儿红’。乃是臣妾己故的母亲，用秘传古法亲手炒制，数量极少，只传女儿，如今也只留着一份念想。”
谢茜茜垂眸，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追忆与感伤。
“烹茶所用的水，是臣妾去年冬日收集的梅花蕊上初雪所化的‘无根水’，一首以秘法封存在瓮中。”
女儿红……
无根水……
皇帝听得连连点头，眼中异彩连连。
“竟是令堂遗泽！难怪有如此神韵！心思奇巧，用心至诚！”
他抚掌赞道，随即看向侍立一旁的御前总管太监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传旨！着御茶房，今后制茶贡品，便以此‘女儿红’之法，并收集‘无根水’为引！务要用心钻研茶艺，搜集民间秘法，不得懈怠！”
“奴才遵旨！”
总管太监连忙躬身应下。
站在谢茜茜侧后方的刘公公，头垂得更低了些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。
王妃这坑挖得……真是妙到云淡风轻！
御茶房那帮捧高踩低、今天敢拿茶梗糊弄的狗奴才们，今后怕是要为这“女儿红”和“无根水”愁白了头！
办不好就是抗旨，想办好……
嘿嘿，那秘法在王妃手里攥着。
老刘我等着你许西林求到咱家门上来！
他偷偷抬眼，瞥了一眼殿上龙颜大悦的皇帝，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王妃，仿佛刚刚在御茶房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，心中敬畏更添十分。
谢茜茜的这盏媳妇茶，捎带着让皇帝对萧锋的嫌恶也少了许多。
若是平日，萧锋问安之后，早打发他出宫去了，可今天却破天荒留瑞王夫妇共进午膳！
齐王萧锐夫妇都没让留下，随口找了个差事让他去了户部。
“锋儿。”
他难得唤了萧锋的名字，语气竟带了几分和煦。
“你虽荒唐了些，但家有贤妻是你的福气。瑞王妃知书识礼，端庄贤淑……你母妃在天之灵，必定十分欣慰！
皇帝突然提到了萧锋的亡母，让黄贵妃心头一颤。
可紧接着他又转头，对她说道：“梅妃必定感念你这些年对锋儿的抚育之恩，又选了瑞王妃这么一个好儿媳！”
黄贵妃端丽的笑容有些僵硬，握着玉箸的指尖紧了紧。
梅妃……
那个死去多年，却依旧像根刺一样扎在皇帝心尖，也扎在所有后宫女人心上的名字！
当年独宠椒房宫，后宫佳丽无颜色的景况犹在眼前，皇帝此刻的感怀，听在她耳中，却有种吃了苍蝇吐不出来的感觉。
“陛下说的是。”
她垂下眼睫，掩去眸底翻涌的酸涩与不甘，声音柔婉依旧，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感伤。
“梅妃姐姐若在，看到锋儿成家立业，娶得佳妇，必定欢喜。臣妾……只盼着他们小夫妻能琴瑟和鸣，平安顺遂。”
皇帝欣慰地点点头，目光重新落回谢茜茜身上，愈发柔和。
“瑞王妃，日后若这混账欺负你，只管进宫来告诉朕，朕替你撑腰！”
萧锋低头扒饭，含糊地应了一声，对皇帝的“混账”评价毫无反应。
席间气氛难得融洽。
皇帝兴致颇高，竟问起了萧锋“江南水患该如何治理”。
“江南水患？父皇，您问儿臣这个？”
萧锋抬起头一脸茫然，嘴里还嚼着块鹿肉。
“儿臣只知江南美人多，曲子好听，水患……那不是工部和户部大人们该操心的事儿吗？”
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。
“儿臣又不懂那些，去了也是添乱。可惜五弟去户部办差了，要是他在必定有好主意！他跟着黄师傅学治国之道，肯定比儿臣强。”
皇帝刚提起的兴致，被这混不吝的态度浇灭了。
他瞪了萧锋一眼，终究没再说什么，只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黄贵妃心中那点不快，倒是被萧锋这番“上不得台面”的表现冲淡了些许。
蠢货就是蠢货，扶不上墙的烂泥！
膳毕，皇帝大手一挥，赏赐如流水般抬了上来。
璀璨夺目的东珠、流光溢彩的锦缎、精巧绝伦的首饰……
尽数赐予瑞王妃谢茜茜。
“瑞王妃，好生收着。”
皇帝语气郑重：“锋儿性子野，你多担待，也替朕好好管束他。夫妻之间，贵在同心。”
他转向萧锋，语气转为严厉。
“萧锋！善待你的王妃！若让朕知道你亏待了她，定不轻饶！”
“儿臣遵旨。”
萧锋懒洋洋地躬身，态度敷衍。
黄贵妃含笑看着谢茜茜谢恩，端庄得体的仪态下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悄然滋生。
这谢茜茜，从敬茶到此刻，应对得体，不卑不亢，挑不出半点错处。
可越是完美，越让她觉得……
像平静水面下看不清的暗流。
梅妃的影子，还有皇帝今日异常的宽和，都让她心头那点不安隐隐放大。
她面上依旧维持着慈和的笑意。
“快起来。茜茜是个好孩子，本宫看着也喜欢。日后常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。”
“谢母妃。”
出了宫门，上了王府的马车，车厢内只剩下两人。
方才宫中的喧闹与紧绷感骤然褪去。
谢茜茜靠在软垫上，沉思了片刻，突然对萧锋说道：“王爷，臣妾身想去东市看看。”
萧锋正闭目养神，听到这话有些纳闷的看了她一眼。
“东市？王妃刚得了父皇那么多赏赐，还嫌不够？”
“并非添置物件。”
谢茜茜语气淡淡的解释道：“母亲留了一间银楼给我，就在东市。今日既出来了，就想去瞧瞧经营得如何。”
萧锋挑眉，打量着她沉吟了片刻。
那张清丽的脸庞上却看不出任何心思。
“哦？”
他带着点好奇的玩味，笑道：“王妃的嫁妆铺子？那本王倒要去见识见识。走吧。”
马车调转方向，辘辘驶向东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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