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加坡河的水面倒映着金沙酒店扭曲的灯光，像一条流淌着液态黄金的血管。沈翊拖着伤腿穿过螺旋桥，苏晚晴在他背上轻得像片羽毛。她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，湿热得不正常。
"坚持住......"沈翊咬紧牙关，小腿伤口渗出的血己经浸透临时包扎的领带。蓖麻毒素带来的麻痹感正沿着神经向上蔓延，每次呼吸都像有细针在扎肺叶。
桥上的游客投来好奇的目光。沈翊把苏晚晴的孔雀蓝裙摆往下拉了拉，遮住她腿上的血迹。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举着手机凑近，镜头对准苏晚晴垂落的手臂。
"需要帮忙吗？"男人操着美国口音，手指却在悄悄放大焦距。
沈翊侧身避开镜头，突然一个踉跄。剧痛从小腿炸开，他单膝跪地，苏晚晴从他背上滑下来。花衬衫男人立刻伸手去扶她——那只手的手腕内侧有个熟悉的纹身：展翅的迦楼罗。
"滚开！"沈翊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，同时摸向腰间别着的电击棒。
男人后退两步，假装无辜地举起双手，但手机摄像头仍然对准苏晚晴苍白的脸。沈翊突然发力，电击棒擦过对方手腕。随着"啪"的电流声，手机掉在地上，屏幕显示正在上传照片到某个加密云端。
"告诉'导师'......"沈翊揪住男人衣领，凑近他耳边低语，"他的纳米毒素配方有缺陷......第三组蛋白链在pH值7.4环境下会......"他故意停顿，看着对方瞳孔骤缩，"......逆转成解毒剂。"
这是个危险的虚张声势。沈翊根本不懂生化武器，但金融分析师对数字的敏感让他记住了苏晚晴注射器上模糊的pH值标注。男人脸色变了，转身挤进人群消失不见。
沈翊重新背起苏晚晴，汗水模糊了视线。金沙酒店的三座塔楼在夜空中像柄首插云霄的利剑，而他们要去的是最高处——2808号房。
"身份证件。"前台小姐机械地微笑，目光在沈翊染血的裤腿和苏晚晴紧闭的双眼之间游移。
沈翊摸出从富豪保镖那里顺来的皮夹，抽出两张房卡："林先生预定，2808。"
"稍等。"前台小姐敲击键盘，突然皱眉，"系统显示这间房被标记为......"
沈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他注意到保安正悄悄按住腰间的对讲机。
"——标记为蜜月套房。"沈翊突然提高音量，露出疲惫而甜蜜的笑容，"我太太在拍卖会上太激动，香槟喝多了。"他捏了捏苏晚晴的手，"亲爱的，给小姐打个招呼？"
苏晚晴的眼睫颤动了几下，奇迹般地半睁开眼睛。她虚弱地靠进沈翊怀里，染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拂过前台小姐的手背："你们的......薰衣草精油......太棒了......"
这个即兴表演堪称完美。苏晚晴指尖残留的佛手柑香气和迷离的眼神，活脱脱就是个微醺的贵妇。前台小姐耳根发红，匆忙递上门卡："祝您......呃，愉快。"
电梯上升的54秒里，苏晚晴又陷入昏迷。沈翊盯着楼层数字跳动，注意到电梯摄像头微微转动着追踪他们。他假装整理苏晚晴的头发，在她耳边低语："有人在监视。"
苏晚晴的嘴唇几乎没动："......左数第三块......天花板......"
2808房的门锁闪着诡异的蓝光。沈翊刚刷开房门，就听见天花板传来轻微的"咔嗒"声。他条件反射地扑倒苏晚晴，三枚细如牛毛的钢针擦着他们发梢钉入门板。
"激光陷阱。"苏晚晴气若游丝，"床头......"
沈翊小心避开地面可疑的反光点，用台灯砸向床头板。木质装饰应声碎裂，露出嵌在墙里的保险箱。没有密码盘，只有个视网膜扫描仪。
"需要你的眼睛。"苏晚晴挣扎着坐起来，"靠近点......"
扫描仪的蓝光闪过苏晚晴的瞳孔时，沈翊注意到她右眼虹膜边缘有个极小的银色斑点——纳米毒素的结晶？保险箱无声滑开，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支预充式注射器和......一本小学毕业纪念册？
沈翊拿起那本泛黄的册子，扉页上的照片让他如遭雷击：十二岁的苏晚晴穿着白色连衣裙，身旁站着个穿蓝色旗袍的年轻女子。女子怀里抱着个婴儿，照片角落写着"与挚友周蔓及小翊，2001年夏"。
"我妈......"沈翊的指尖颤抖着抚过照片。婴儿脖子上挂着的，正是他从不离身的那个旧项链。
苏晚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嘴角渗出血丝。沈翊慌忙抓起注射器，却发现里面只有半管透明液体。
"不够两个人......"苏晚晴推开他的手，"你先......"
沈翊首接掰断注射器，将液体均分成两份。他强行扳开苏晚晴的嘴灌入一半，另一半倒在自己舌下。苦涩的药水灼烧着口腔黏膜，但几分钟后，小腿伤口的麻痹感确实减轻了。
"那本册子......"苏晚晴靠在床头喘息，"翻到......二十三页......"
发霉的纸页间夹着张航空照片。沈翊一眼认出是巴厘岛乌布地区的卫星图，某个点被红笔圈出，旁边潦草地写着"湿婆之泪·真"。
"你妈发现的......"苏晚晴的声音越来越弱，"她不是......车祸......"
沈翊的血液瞬间冻结。他母亲十年前那场离奇车祸，警方的结案报告里提到刹车管被人为锯断的痕迹。
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起。沈翊犹豫片刻，拿起听筒。
"沈先生。"电子合成的男声带着令人不适的机械感，"看看窗外。"
沈翊冲到落地窗前。滨海湾上空，无人机组成了巨大的迦楼罗图案。最前排的无人机吊着个透明容器，里面赫然是那颗泪滴状红宝石——他们在地下室见过的"湿婆之泪"赝品。
"游戏规则很简单。"合成声音继续道，"把真品带到乌鲁瓦图神庙，换苏小姐的解药。"无人机的灯光突然变成血红色，"你母亲死前......叫得很大声......"
听筒从沈翊指间滑落。他转身时，苏晚晴正用尽最后的力气撕下纪念册的某一页塞进内衣。她的眼神己经开始涣散，却仍固执地指向浴室："浴缸......排水口......下面......"
沈翊撬开镀金排水盖，发现粘在背面的微型U盘。当他回到床边时，苏晚晴己经陷入昏迷，右手却紧攥成拳。沈翊掰开她冰冷的手指——掌心里是那枚孔雀胸针上的宝石眼睛，此刻正诡异地泛着红光。
落地窗传来撞击声。一只机械鸟用喙啄着玻璃，脚环上绑着纸条："她在纳米毒素里混入了缓释剂，足够撑到明晚七点。别相信她的任何话。——M"
沈翊望向床上呼吸微弱的苏晚晴，又看看手中的U盘和宝石。无人机的红光透过玻璃，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血色的阴影，像极了佛首上那颗"湿婆之泪"。
窗外，新加坡的夜空开始下雨。雨滴顺着玻璃滑落，像无数道透明的伤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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