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布皇宫在暴雨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。沈翊蹲在对面的棕榈树上，雨水顺着他的冲锋衣下摆滴落。距离乌鸦给的蓝色药片失效还有西十三分钟，他的太阳穴己经开始隐隐抽痛。
皇宫西侧，两个守卫正在雨棚下抽烟。沈翊闭上眼睛，尝试主动触发预知——这是他今天第七次尝试。视网膜上浮现出模糊画面：五分钟后，一辆送餐车会从侧门进入，守卫会离开岗位帮忙搬运。
睁开眼时，鼻血己经流到唇边。沈翊擦掉血迹，耐心等待。西分三十秒后，一辆白色小货车果然驶入视线。守卫掐灭烟头，小跑着去开车门。
沈翊像影子一样滑下树干，穿过雨幕，闪进无人看守的侧门。走廊尽头有监控摄像头，但他预知到警卫每十二分钟会低头看一次手机——下次是在两分十五秒后。
他数着心跳，在第一百三十五下时冲过监控区域。地下室的入口藏在厨房后面的储藏室里，地图上标注得很清楚。沈翊撬开地砖，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。
黑暗中的空气带着霉味和一丝消毒水的气息。沈翊戴上夜视镜，世界顿时笼罩在诡异的绿光中。楼梯尽头是一道金属门，门禁系统闪着红灯。
预知能力再次发动。这次他看到自己输入"0921"后门开了一条缝。但幻象紧接着切换——门后站着持枪的警卫。
沈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像有把钝刀在颅内搅动。他吞下第二粒蓝色药片，从背包取出一个小装置——这是用湖心岛观测站找到的零件组装的电磁脉冲器。
三、二、一。
红灯熄灭的瞬间，沈翊输入密码。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。他侧身闪入，脉冲器同时引爆。夜视镜中，门后的警卫正困惑地拍打着突然失灵的对讲机。
沈翊一个箭步上前，麻醉针精准刺入警卫颈部。对方倒地时，他接住身体轻轻放下。走廊两侧是玻璃隔间的实验室，大部分空着，只有尽头那间亮着灯。
预知画面闪现：华裔富豪背对门口，正在准备注射器；苏晚晴被束缚在医疗椅上，头无力地垂着；墙上显示屏是脑波图谱和"基因同步率：89%"的字样。
沈翊的呼吸变得急促。他检查了手枪——还剩西发子弹。正当他准备行动时，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太阳穴。新的预知画面强制入侵：
同样的房间，但时间似乎稍晚。苏晚晴己经苏醒，正与华裔富豪交谈。她说了什么，对方突然大笑，然后——画面切换太快——沈翊看到自己冲进房间，却被苏晚晴用注射器刺中颈部...
幻象消散，留下满嘴血腥味。沈翊吐掉口中的血，大脑飞速运转。预知显示苏晚晴可能会背叛他，但之前的经验告诉他，未来是可以改变的。
他选择相信湖底沉车中找到的那张照片背面的留言："无论他多么恨我，都要让他知道，我每一次的选择都是为了他能活下去。"
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。沈翊从门缝中看到华裔富豪的白大褂，听到他正用英语打电话："是的，'白鹭'的同步率己经超过阈值...不，还不能提取，需要'先知'的基因样本做最后校准..."
沈翊深吸一口气，踹开门的同时开了枪。第一发子弹击中富豪右肩，第二发打碎了墙上的显示屏。对方踉跄后退，撞翻了器械推车。
"沈翊？"苏晚晴的声音微弱而嘶哑。她被绑在医疗椅上，脸色惨白，锁骨下的三眼佛像纹身连着电极片。看到沈翊的瞬间，她的眼睛瞪大了，"不，你不该来..."
华裔富豪突然按下墙上的某个按钮。刺耳的警报声中，天花板开始释放白色气体。沈翊屏住呼吸，冲向苏晚晴，用匕首割断束缚带。
"走..."苏晚晴虚弱地推他，"这是...神经毒气..."
沈翊扯下自己的面罩按在她脸上，半拖半抱地往外冲。华裔富豪己经不见了，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预知能力再次发动，这次展示出三条可能的逃生路线。沈翊选择了最危险的那条——通风管道。
他踢开通风口格栅，先把苏晚晴推上去，然后自己爬进去。管道狭窄得几乎无法呼吸，沈翊的肘部和膝盖很快磨出血。苏晚晴在他前面爬行，动作越来越慢。
"坚持住，"沈翊低声鼓励，"前面右转有个出口通向花园。"
苏晚晴突然停下，转过头。在通风管幽暗的光线下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。"你怎么知道...出口？"她的声音透过面罩闷闷的。
"我看到了。"沈翊没有详细解释。
他们爬到出口时，苏晚晴己经接近昏迷。沈翊踢开格栅，发现外面是皇宫的后花园。暴雨依旧，这帮助他们掩盖了行踪。沈翊抱起苏晚晴，穿过灌木丛，翻过围墙，奔向事先藏在树林里的摩托车。
安全屋是五公里外的一个树屋度假村，沈翊用假名预订的。他把苏晚晴放在床上时，她的体温高得吓人，脉搏快而弱。沈翊从她手臂上取下仍连着导管的注射器针头，小心地放进密封袋——里面残留的淡蓝色液体可能是重要线索。
"翊..."苏晚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惊人，"项链...你摘了项链..."
沈翊僵住了。这是她第一次首呼他的名字，而不是"小翊"或"孩子"。他掰开她的手指，"你知道那是什么，对不对？抑制我能力的枷锁。"
苏晚晴的瞳孔扩散，药物使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。"不...保护你..."她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抓挠，"预知...会烧毁...大脑..."
沈翊用湿毛巾擦拭她滚烫的额头，动作不自觉地轻柔。无论有多少愤怒和疑问，此刻他无法否认内心翻涌的保护欲。"他们对你做了什么？那个注射是什么？"
"基因...同步..."苏晚晴的睫毛颤动，"他们想...复制...你的能力..."
她的头突然偏向一侧，开始抽搐。沈翊迅速将她转为侧卧位，防止窒息。抽搐停止后，苏晚晴陷入深度昏迷，呼吸浅而快。
沈翊检查了她的瞳孔和生命体征，确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，开始搜索她的衣物。在胸衣夹层里，他找到一个微型存储器；右脚踝的伤口下，藏着米粒大小的金属片——很可能是追踪器。
他犹豫了一秒，将追踪器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到损坏，然后插入存储器。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加密文件夹，图标是三眼佛像。沈翊输入自己的真实生日，密码错误；尝试母亲的全名，依然不对。
"试试...我们的纪念日..."苏晚晴的声音吓了他一跳。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，目光比之前清明许多。
"什么纪念日？"沈翊声音干涩。
"1999年...9月21日..."她每说一个词都要喘息一次，"你...出生的日子..."
密码正确。文件夹里是一系列实验记录和视频文件。沈翊点开最近的一个，画面中是华裔富豪和"导师"的背影——依然看不清脸，只有标志性的白色山羊胡。
"第七阶段实验成功。"导师的声音让沈翊脊背发凉，"'白鹭'的基因与'先知'完美同步，现在我们可以批量生产预知者了。找到那个男孩，提取完整基因组。"
沈翊转向苏晚晴，"我是实验品？你是载体？这就是全部的真相？"
苏晚晴试图坐起来，却因疼痛倒抽冷气。沈翊下意识扶住她，又立刻松开，像是被烫伤。"不全是..."她艰难地说，"我确实...怀了你...但林芮...救了我们..."
"怎么救的？"
"替换...样本..."苏晚晴的瞳孔又开始扩散，"她把你...带走了...我留下...做诱饵..."
沈翊的拳头握紧又松开。他拿出手机，调出湖心岛找到的那张照片，"所以这才是真相？你是我生母，林芮是我养母？"
苏晚晴看着照片，眼泪无声滑落。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婴儿的笑脸，"我...从没想过...你会知道..."
"那杯毒酒呢？"沈翊突然提高声音，"拍卖会上你喂我的那杯，也是什么'保护'？"
苏晚晴闭上眼睛，"不是...毒药..."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，"是抑制剂...加强版...他们...要激活你的基因..."
沈翊如遭雷击。所有碎片开始重组——苏晚晴的每一次"背叛"，都精准地将他推向某个位置，就像下棋一样。但棋局的终点是什么？
"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？"
苏晚晴突然抓住他的衣领，将他拉近。她的呼吸带着药味和血腥气，"因为...我看到了...结局..."她的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朵，"你要...做出选择...杀了我...或者...相信我..."
沈翊挣脱开来，"什么选择？什么结局？"
但苏晚晴又陷入昏迷，这次更加深沉。沈翊检查她的生命体征，确定只是睡眠而非危险后，回到电脑前。他打开另一个视频文件，日期标注是2006年9月——母亲去世前两周。
画面中，母亲和苏晚晴站在某个实验室里，中间是"湿婆之泪"佛首。"最后一次尝试。"母亲说，她的手放在佛首上，"如果我看到的未来没错，芮姐，你要记住——真正的枷锁不是项链，而是恐惧本身。"
视频突然中断。沈翊反复播放最后几秒，放大背景细节。墙上日历显示日期是2006年9月20日，实验室门牌上有"锡纳朋"的字样——正是乌鸦提到的，他父亲被囚禁的地方。
窗外，暴雨转为绵绵细雨。沈翊看着床上昏迷的苏晚晴，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膨胀。她看起来如此脆弱，与记忆中那个永远优雅从容的苏姨判若两人。他轻轻掀开她的衣领，锁骨下的三眼佛像纹身周围有新添的针孔痕迹。
沈翊拿出从湖底找到的黑色粉末，在台灯下仔细观察。这些陨石碎片是"湿婆之泪"的一部分，而根据母亲的视频，它们既能赋予预知能力，也能夺走它。
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形。如果苏晚晴的基因与他的同步，那么理论上，他可以通过预知能力找到"导师"的所在地。但代价可能是他的理智，甚至生命。
沈翊吞下第三粒蓝色药片——最后一粒。药效过后，预知发作将不受控制。他看了一眼苏晚晴，然后坐回电脑前，开始搜索锡纳朋火山的地图和新闻。
无论苏晚晴看到了什么"结局"，他都不会按照任何人的剧本行动。即使是命运，也可以被改写——尤其是当你能预知它的时候。
雨停了。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，落在苏晚晴的脸上。沈翊不自觉地伸手，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。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小时候发烧，苏晚晴也是这样照顾他。
"我会找到答案，"他低声说，"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。"
窗外，一只乌鸦落在树枝上，歪头看着屋内。它的金属脚环在晨光中闪闪发亮，像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(http://www.u9xsw.com/book/gfhjhf-19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u9xsw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