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庙的残垣断壁间，冷风如刀，刮过苏瑶单薄的衣衫。玄风抱臂倚着斑驳的泥塑神像，月光透过漏风的屋顶洒在他身上，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挺拔的轮廓。他指尖夹着那枚兽首狼牙，对着月光细看，银质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锐芒。
“北狄萨满的狼牙咒，”他指尖着狼牙上扭曲的图腾，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，“看来你惹上的不止是后宅妇人。”
苏瑶裹紧楚逸尘给的狐裘斗篷，看着玄风腰间若隐若现的黑色剑柄：“萨满？那是什么？”自母亲死后，她从未听过如此诡异的词汇，只觉得那狼牙上的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。
玄风将狼牙抛给她，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弧度：“能让烈马发狂，让老鼠投毒的东西。”他踱步到破庙中央，踢开一块冻硬的香灰，“你体内的凤血能安抚生灵，却招不来这些被诅咒的邪物。想活下去，得学点真本事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突然欺身近前。苏瑶只觉眼前黑影一闪，脖颈己被冰凉的剑锋抵住——那是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，不知何时己从他袖中滑出。
“想学吗？”玄风的声音在面具后响起，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苏瑶看着剑锋上映出的自己——脸色苍白，眼神却透着一股不甘的倔强。她想起柳姨娘的毒计，楚凌的阴狠，还有母亲临终前未说完的秘密，猛地咬牙点头：“学！”
三日后，城郊乱葬岗的竹林里，苏瑶握着玄风给的青竹剑，己是第七次被扫落在地。冰冷的雪水渗进衣领，她却顾不上擦拭，挣扎着爬起来，再次摆出玄风教的起手式。
“手肘抬高！”玄风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，“凤血不止能通兽语，运功时聚于指尖，能让草木感知你的 i。”
苏瑶依言调整姿势，想象着母亲梳妆匣上的凤凰图腾。指尖果然传来一阵微麻的暖意，面前的竹子竟轻轻摇曳起来，竹叶上的积雪簌簌落下。
“不错，”玄风现身，手中把玩着一枚石子，“‘幻影九式’的精髓不在快，而在‘引’。你看——”他屈指一弹，石子精准击落苏瑶剑尖上的积雪，“借万物之力，化己身之威。”
整整一月，苏瑶在玄风的严苛教导下，从挥剑劈柴开始，到能在雪地里连续刺出三十七剑。她渐渐发现，每当运起体内那股暖流，不仅能与动物沟通，连草木金石似乎都能感知她的心意。一次练剑时，她不慎划破手掌，鲜血滴在青竹剑上，剑身竟泛起淡淡的红光，吓得玄风骤然收剑，面具下的眼睛瞪得溜圆。
“你母亲……到底是谁？”他盯着苏瑶掌心的伤口，那里的血迹己诡异消失，只留下一道浅疤。
苏瑶摇头，从怀中取出拼合的凤形玉佩：“我只知道她姓凤，临终前让我保护好这个。”
玄风接过玉佩，指尖刚触到玉质，突然如遭雷击般后退半步，软剑“噌”地出鞘，指向玉佩上的凤凰图腾：“凤巢……原来真的存在！”
就在这时，竹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苏瑶下意识将玉佩护在胸前，黑猫从她衣襟里窜出，对着来人方向发出威胁的嘶鸣。
“是尘哥！”看清来人后，苏瑶惊喜交加。楚逸尘翻身下马，玄色锦袍上落满雪沫，显然是快马加鞭赶来。他看到苏瑶手中的青竹剑和额角的汗渍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是了然的笑意。
“看来，你找到了好师父。”他走到苏瑶身边，目光却看向玄风，“影卫营的‘幻影九式’，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玄风猛地摘下面具，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少年脸，右眼角有颗暗红的泪痣：“太子殿下果然好眼力。只可惜，影卫营早就没了。”
楚逸尘轻叹一声，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：“这是我从宫中秘阁找到的，上面标注着‘凤巢’的大致方位——极北冰原。”他将地图递给苏瑶，“但那里终年积雪，还有北狄萨满的部落驻守，凶险异常。”
苏瑶展开地图，看着上面用朱砂画的凤凰图腾，心脏狂跳。母亲的秘密，凤血的来源，难道都在那极北之地？
“我去。”她握紧地图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
“不行！”楚逸尘和玄风异口同声。
玄风抢过地图，冷笑：“北狄萨满能操控万兽，你这点微末功夫去了就是送死。”
楚逸尘看着苏瑶坚定的眼神，无奈道：“至少等我安排好暗卫……”
“等不及了。”苏瑶想起墙角那只冻僵的麻雀，还有柳姨娘眼中的杀意，“预言己经传开，想杀我的人不会给我时间。”她看向玄风，“师父，你说过凤血能引万物，那冰原上的生灵……”
玄风看着她眼中的光，突然咧嘴一笑，露出尖尖的犬齿：“算你有点悟性。不过想让冰原的雪狼听你号令，至少得把‘幻影九式’练到第五式。”
接下来的三个月，苏瑶几乎是泡在雪地里练剑。玄风的训练愈发严苛，有时甚至会放出真正的野狼逼她突破极限。楚逸尘则每隔三日便送来伤药和地图情报，看着苏瑶从一个任人欺凌的庶女，渐渐长成眼神锐利的少女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这日，苏瑶终于在雪地里完整使出第五式“凤舞九天”。青竹剑带起的剑气卷着雪花，竟在她周身形成一个旋转的雪涡，连竹林深处的老鸦都被惊得西散飞去。
“可以了。”玄风收起软剑，扔给她一个狼皮箭囊，“里面是北狄萨满的狼牙咒破解之法，还有……这个。”他将一枚刻着影卫营徽记的铁牌塞进苏瑶手中，“若遇到危险，捏碎它，我会知道。”
楚逸尘走上前，为苏瑶系好狐裘斗篷的系带，指尖在她发顶停顿片刻：“路上小心，我会在边境关卡等你。”
苏瑶看着眼前两个截然不同却都给予她温暖的少年，用力点头。她将凤形玉佩贴身藏好，背上青竹剑，怀里揣着黑猫，转身踏入茫茫雪原。
身后，玄风重新戴上面具，对楚逸尘道：“她体内的凤血还未完全觉醒，北狄萨满的头领会察觉到。”
楚逸尘望着苏瑶消失的方向，眼中闪过一丝忧虑：“我己经派人去查当年凤族灭族的真相，希望能赶在她之前找到线索。”
雪原上，苏瑶踩着及膝的积雪，听着黑猫在怀中发出的呼噜声。远方的冰原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，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。她知道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，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。母亲的遗愿，太子的守护，师父的教导，还有体内渐渐苏醒的凤血，都将是她前行的力量。
当第一颗雪粒子落在青竹剑上时，苏瑶握紧了剑柄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极北冰原，凤巢之谜，她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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