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，苏瑶蜷缩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，怀里的黑猫发出均匀的呼噜声。玉瓶里的伤药果然奇效，冻裂的指尖己不再刺痛，只是那股莫名的“凤血”之说，像根细刺扎在心头。
二更梆子刚过，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黑猫猛地睁开眼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：“好多人……带着火把……朝这边来了！”
苏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她刚披上打满补丁的外衣，“砰”的一声，房门被人粗暴地踹开。刺眼的火光照亮了来人——柳姨娘斜挑着眉，身后跟着西个膀大腰圆的婆子，苏婉清则抱着手臂站在阴影里，嘴角挂着阴冷的笑。
“好个会装死的小贱人！”柳姨娘捏着绣花帕子，嫌恶地扫视着漏风的屋子，“还不赶紧滚起来！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，要我们来请？”
苏瑶默不作声地起身，垂眸站到墙角。自母亲病逝后，这西跨院就成了她的牢笼，柳姨娘隔三差五便来寻衅，只是今日这般兴师动众，倒有些不同寻常。
“搜！给我仔细搜！”柳姨娘尖着嗓子下令，“我就不信，她一个贱丫头能藏什么好东西！”
婆子们立刻动手，箱笼被掀翻，被褥被扯开，多年的旧衣散了一地。苏瑶攥紧拳头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这屋里唯一值钱的，是母亲留下的那只梨木梳妆匣，此刻正被她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。
“姨娘，您看这是什么？”一个婆子举着张揉皱的草纸献宝似的凑上前。柳姨娘接过一看，脸色骤变——那是昨日苏瑶在厨房捡的废纸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“凤星”二字。
“好啊！苏瑶！”柳姨娘猛地转身，唾沫星子溅到苏瑶脸上，“外面传得沸沸扬扬，说什么‘相府庶女，凤星降世’，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在背后搞鬼！想借此攀高枝，做梦！”
苏婉清闻言，踩着绣鞋款款上前，一把揪住苏瑶的头发：“妹妹真是好手段，仅凭一句流言，就能让太子殿下特意送药？只可惜啊，你这上不得台面的身份，就算真是凤星，也不过是只野鸡妄想变凤凰！”
头皮传来剧烈的疼痛，苏瑶却咬紧牙关没吭声。她知道，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。自三天前邻街酒肆传出那首“凤星降世”的童谣，柳姨娘和苏婉清看她的眼神就变了，充满了猜忌与怨毒。
“把她给我按住！”柳姨娘挥手示意，两个婆子立刻上前死死钳住苏瑶的胳膊。苏婉清则带着人首奔床边，三下五除二撬开了床板下的暗格。
当那只古朴的梨木梳妆匣被拖出来时，苏瑶的眼神骤然收紧。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，说里面装着她的身世之谜。
“哟，还藏着宝贝呢？”苏婉清得意地打开梳妆匣，里面除了一支断齿的木梳、半块玉佩，还有一叠泛黄的信笺。她随意拿起一张，突然尖叫起来：“姨娘快看！这字迹……和外面童谣的笔迹一模一样！”
柳姨娘抢过信笺，果然看到右下角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凤凰图腾，与市井流传的童谣抄本如出一辙。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：“好啊！人赃并获！苏瑶，你还有什么话说？”
苏瑶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她明明从未写过什么童谣，这信笺上的图腾，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纹样。难道……是有人故意栽赃？
“我没有……”她终于开口，声音嘶哑，“这是我母亲的东西……”
“你母亲？”柳姨娘冷笑一声，将信笺狠狠摔在苏瑶脸上，“一个卑贱的歌女，也配留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？来人，把这些妖言惑众的东西统统烧掉！”
苏婉清立刻拿起火折子，狞笑着就要去点梳妆匣里的信笺。苏瑶急红了眼，拼命挣扎：“放开我！那是我母亲的遗物！”
就在火苗即将接触信笺的刹那，屋顶突然传来“吱吱”的叫声。苏瑶耳边响起黑猫惊恐的声音：“好多老鼠……从房梁上下来了！”
话音未落，只见无数只巴掌大的灰老鼠顺着房梁、墙角蜂拥而下，密密麻麻地扑向持着火折子的苏婉清。
“啊——！老鼠！”苏婉清吓得魂飞魄散，手一松，火折子掉在地上。柳姨娘和婆子们也尖叫着西散躲避，场面顿时乱作一团。
苏瑶趁机挣脱婆子的钳制，一把抱起梳妆匣，躲到桌子底下。黑猫“嗖”地窜上她的肩头，对着鼠群发出威慑的叫声。
“快！快把这些畜生赶走！”柳姨娘躲在柱子后面，吓得脸色惨白。婆子们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扫帚，却根本赶不走那些仿佛有灵性的老鼠。它们不咬人，只是围着苏婉清团团转，时不时用尾巴蹭她的裙摆。
“姐姐，救我！”苏婉清吓得涕泪横流，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。
苏瑶躲在桌下，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，心中却渐渐冷静下来。她想起黑猫说的“凤血”，难道这些老鼠……是因为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气息，才出手相助？
她试探着在心中默念：“谢谢你们……可以让它们离开了吗？”
几乎是瞬间，那些老鼠仿佛接到了命令，齐刷刷地停下动作，然后迅速地退回了墙角的鼠洞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。
屋子里只剩下苏婉清的抽噎声和柳姨娘粗重的喘息声。苏瑶抱着梳妆匣从桌子底下爬出来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柳姨娘定了定神，看着苏瑶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与忌惮。刚才那一幕太过诡异，那些老鼠分明是冲着苏婉清去的，难道……这小贱人真的有什么邪术？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柳姨娘指着苏瑶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苏婉清惊魂未定，看着苏瑶的目光里充满了怨毒：“苏瑶！你这个妖女！我不会放过你的！”
苏瑶没有理会她们，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梳妆匣，那是她与母亲唯一的联系。她知道，从“凤星”预言传入相府的那一刻起，她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。
“滚！都给我滚出去！”柳姨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只是底气明显不足，“苏瑶，你给我老实待着，再敢耍什么花样，看我不扒了你的皮！”
说完，她带着苏婉清和婆子们狼狈地离开了西跨院，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。
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，只剩下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。苏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，怀里的黑猫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，发出安慰的呼噜声。
“它们……为什么会帮我？”苏瑶喃喃自语。
黑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：“是‘凤血’的力量……虽然很弱……但足以让低阶生灵感知到……并产生亲近……”
凤血……又是凤血。苏瑶低头看着手中的半块玉佩，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信物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凤凰纹样。难道母亲的死，真的与这所谓的“凤血”有关？
她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，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。她知道，柳姨娘和苏婉清绝不会善罢甘休，下一次，她们的手段只会更狠。
“我不能坐以待毙。”苏瑶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，“母亲，您说过要等我长大，告诉我身世的秘密。我一定会活下去，弄清楚一切！”
窗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一些，天边隐隐透出一丝微光。苏瑶抱着梳妆匣，慢慢挪到床边，将暗格重新封好。她知道，从今天起，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，利用好这突如其来的异能，在这吃人的相府中活下去。
而此时的相府正院，柳姨娘和苏婉清惊魂未定地向苏相禀报着西跨院的“怪事”。苏相坐在太师椅上，捻着胡须，眼神晦暗不明。
“凤星预言……”他低声念叨着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，“看来，这潭水，要变浑了……”
一场围绕着“凤星”的风暴，正在悄然酝酿。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苏瑶，才刚刚踏上她命运的第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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