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安喉间的甜腥味在晚风里弥漫开来，他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方才与苏慕昭共鸣时的顺畅还残留在经脉里，可此刻那一丝滞涩却像条细蛇，正顺着新通的脉络往丹田钻。
“砚安？”苏慕昭的声音裹着关切飘过来。
他抬头，见她耳后的红痣在残阳下泛着薄红，像滴凝固的血珠——那是幻境里他替她挡刀时，刀尖擦过耳后留下的。
她正皱着眉，目光落在他发白的唇上，“你脸色很差。”
“许是方才消耗大了。”陈砚安扯出个淡笑，运起新得的阴阳诀想压下不适，可刚引动阳气，就像撞在层黏腻的薄膜上。
那滞涩突然变作细针，“噗”地扎进气海穴。
他踉跄半步，额头瞬间沁出冷汗。
“别动！”苏慕昭眼疾手快扶住他胳膊，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时猛地一紧。
她另一只手快速从袖中摸出朱砂笔，在青石板上画了道流转的符纹——那是她用现代法医知识结合玄门术法改良的镇压符，能稳定紊乱的气血。
陈砚安眼前闪过系统泛着蓝光的提示框：【检测到“血契术”残留，是否尝试剥离？
A.是/B.否】。
他瞳孔微缩——血契术？
原身入赘青岚宗时，李氏那老虔婆总说要“替他祈福”，往他额上贴过黄符。
当时他只当是妻族作践，如今想来...
“昭昭，退半步。”陈砚安咬着牙扯动嘴角，在她担忧的目光里按下系统选项A。
剧痛如潮水般涌来。
他的经脉仿佛被人用细砂纸反复打磨，阳气被某种黏糊糊的黑丝缠住，每一丝运转都扯得血肉生疼。
喉间的甜腥味终于破了闸，他偏过头，鲜血溅在苏慕昭刚画好的符纹上，将朱砂染成暗紫。
“陈砚安！”苏慕昭的声音带着颤音。
她迅速扣住他腕间的内关穴，另一只手按在他丹田上方的气海穴，指尖如飞地点按——这是她根据人体神经反射区改良的急救手法。
陈砚安能感觉到她指腹的温度透过衣物渗进来，像团跳动的火苗，将缠绕阳气的黑丝灼得滋滋作响。
“不是走火入魔。”苏慕昭的声音突然冷下来。
她盯着他瞳孔里翻涌的暗纹，“你的神经反射异常，像是被某种契约之力禁锢了生机。”
话音未落，演武场角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李二狗扒着半人高的朱漆栏杆探出头，额角沾着草屑，裤脚还挂着泥：“陈...陈公子！我刚才在后山看到李氏的人了！他们搬了七口黑棺进禁地，那棺材缝里渗的血，把石板都染红了！”
陈砚安的呼吸陡然一滞。
他想起刚入青岚宗那日，李婆捏着张带血的符纸按在他额上，嘴里念叨着“血祭同心，福祸与共”。
原身胆小，只当是婆母刁难，哪知道这是血契启动的引子？
系统提示再次炸开：【是否召唤“破契符”？
此符可短暂压制契约之力，需消耗800因果点】。
陈砚安扫了眼系统面板——这是他救了三个散修才攒下的点数。
可此刻苏慕昭的手还按在他气海穴上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衣传来，像根刺扎在他心口。
他咬了咬牙，选了A。
幽蓝光芒从掌心腾起。
陈砚安看着那张符纸在指尖凝形，纹路像活物般爬动。
他将符纸按在胸口，冰凉的触感瞬间浸透脏腑。
就在这时，脑海里突然响起道沙哑的女声：“我的...我的血裔...”
“砚安！”苏慕昭猛地扯住他要栽倒的身子。
他的瞳孔里翻涌着墨色漩涡，额角青筋暴起，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哼。
苏慕昭摸到他后颈的皮肤烫得惊人，指甲几乎掐进他肩膀：“撑住！我在这儿！”
“好个狠毒的血契术。”
苍老的声音像块碎石投入深潭。
陈砚安模糊的视线里，出现个灰袍老人。
他的衣袍破了好些洞，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，眼窝深陷却泛着幽光，正盯着陈砚安心口的符纸首摇头：“用活人血祭养契灵，李氏这是要把你当药引？”
“你是谁？”苏慕昭护在陈砚安身前，指尖悄悄扣住袖中藏的柳叶刀。
老人没接话，枯瘦的手指点在陈砚安眉心。
陈砚安突然觉得有股清凉钻进识海，缠绕阳气的黑丝被撕拉着断开。
他猛地咳出口黑血，眼前重又清晰起来，正看见老人盯着他的目光发亮：“你不是普通人...这血脉里的气息，像极了上古真仙座下的守灯童子。”
“前辈！”陈砚安踉跄着要行礼，却被老人抬手拦住。
老人从怀里摸出枚刻着星纹的玉简，塞进他掌心：“东荒废墟的地宫里，有盏千年不熄的魂灯。若想彻底剥离血契，带着这丫头去那儿找我。”
话音未落，老人的身影突然模糊，像被风吹散的烟灰。
陈砚安攥紧玉简，只觉掌心里残留着股暖意，混着淡淡的沉香味。
“他说的...东荒废墟？”苏慕昭凑过来，指尖轻轻碰了碰玉简上的星纹。
晚风掀起她的发梢，耳后的红痣在暮色里忽明忽暗。
陈砚安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，喉间的腥甜味己散，可心口还残留着符纸的凉意。
他低头看掌心的玉简，上面的星纹正随着呼吸微微发亮，像在指引着什么未知的所在。
夜色渐浓，演武场的青砖被染成青黑。
远处传来青岚宗晚课的钟声，悠长而沉闷。
陈砚安握紧苏慕昭的手，指腹触到她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画符时磨出来的。
他望着夜色深处，听见自己心跳如擂：东荒废墟...那里，究竟藏着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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