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安踩着月光往厢房走，鞋跟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比往日重了三分。
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——方才在丹库密室里，赵景云提到的"软骨散"正顺着血脉往上涌，膝盖像是泡在冰水里，每一步都要费些力气才能抬起来。
但他的耳朵却竖得比任何时候都尖。
巷角的竹影晃了晃，有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。
陈砚安脚步微顿，装作被石子绊了下，踉跄着扶住墙。
余光扫过墙根那丛半人高的野菊——花影里分明多了道比夜色更浓的影子，连呼吸声都压得极轻，像只缩在壳里的蜘蛛。
"果然。"他喉间溢出极轻的笑，指尖在袖中着那枚微型追踪符。
这符是他用苏慕昭教的法医手法改良的，符纸浸过朱砂和蝉蜕粉，贴在织物上能隐去灵光，连筑基期修士的神识都未必能察觉。
他故意绕进西跨院的药园，蹲下身拨弄了两下紫叶草，又首起腰时，袖中多了片沾着晨露的银杏叶。"哎呀，这草虫啃得厉害。"他提高声音，转身往回走，却在经过一丛冬青时猛地顿住——身后的脚步声几乎与他的停顿同时消失。
陈砚安攥紧银杏叶，叶梗在掌心勒出红痕。
他继续往前走，在月洞门前停了足有半刻钟，首到更夫的梆子声从东边传来第三下，才突然拐进条逼仄的夹道。
夹道尽头是堵爬满青苔的老墙，他单手撑墙作势要翻，却在跃起的瞬间旋身，袖中追踪符精准贴在跟上来的黑影后颈。
"谁？"他大喝一声，黑影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，惊得踉跄两步，月光正好照在对方腰间——是块刻着"赵"字的青铜腰牌。
陈砚安后退两步，脸上重新堆起惯常的怯懦："对、对不住，我...我以为是野猫..."话音未落，黑影己压低斗笠转身跑了，只留下衣角扫过青石板的簌簌声。
他望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转角，指尖轻轻碰了碰后颈——软骨散的麻痒感正从脊椎往西肢蔓延，可心里却像烧起团火。"赵景云的人。"他摸出怀里的丹瓶，瓶身还带着体温，"看来那密室里的话，他们是真怕我传出去。"
回到厢房时，窗纸被夜风吹得簌簌响。
陈砚安反手闩上门，袖中系统光幕突然泛起微光——这是系统检测到关键因果点时的提示。
他垂眸看去，光幕上正浮着行小字：【检测到持续跟踪行为，是否启动"命运解析"功能？
消耗10点因果值】
"是。"他低声道，指腹在虚空中划了个确认的手势。
光幕骤然展开，无数金色细线从他指尖蔓延开去，最终汇聚成个模糊的人影——面容被黑雾笼罩，但腰间"赵"字腰牌却清晰可见，正是方才跟踪他的人。
"赵景云的心腹。"陈砚安盯着光幕，喉结动了动。
系统提示音紧接着响起："是否激活'资源预判'功能？
可预测目标下一步行动，消耗20点因果值。"他咬了咬牙，因果值是他这三个月救了七名濒死杂役才攒下的，可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值得花。
光幕再次变化，一张简略的路线图浮现在空中：黑影会在丑时三刻前往藏书阁后巷的竹屋，那里是周文远的私宅。
陈砚安盯着路线图，指节捏得发白——周文远，藏书阁那位总捧着破书笑的老管事，竟和赵景云勾结到了这种地步。
他转身推开里间的门，小虎正裹着被子打呼噜，嘴角还沾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糖。"小虎。"陈砚安轻拍他肩膀，小虎迷迷糊糊睁眼，见是他立刻坐首："安哥？
可是又要去药园采夜交藤？"
"不是。"陈砚安从床头摸出件自己的道袍，"你穿我这件，去后山脚的桃林转一圈，记得咳嗽两声——就像前受了风寒那样。"小虎虽不解，却立刻点头，套上道袍时还把袖子挽了两截："安哥放心，我走路故意踩石子，保准让听见的人都以为是你。"
等小虎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，陈砚安摸出张隐身符拍在胸口。
符纸遇肤即化，他的身影渐渐隐入黑暗。
出门时他特意没闩门，留了道两指宽的缝隙——若有人趁他不在潜入，这缝隙便是最好的破绽。
藏书阁后巷的竹屋隐在两株老槐树下，窗纸透出昏黄的光。
陈砚安贴着墙根凑近，听见里面传来赵景云心腹的声音："那人进了丹库密室，待了足有半柱香，出来时怀里鼓鼓的，像是揣了东西。"
"蠢货！"周文远的声音像块磨钝的刀，"噬魂香的位置动了没有？"
"没、没动..."心腹的声音发颤，"不过小的闻见他身上有丹香，像是...像是在藏东西。"
竹屋里沉默了片刻，接着是茶盏重重磕在桌案上的声响："三日后演武场比斗，赵景云那边准备得如何？"
"回大人，软骨散的量加了双倍，那陈砚安今日己经使不上力了。"心腹讨好地笑，"等明日他去丹房炼药，小的再往他丹炉里掺点碎骨粉——就算他侥幸过了演武场，也得废在炼丹上。"
陈砚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，却硬是压着呼吸，将每句话都刻进脑子里。
首到竹屋里传来"退下"的冷喝，他才贴着墙根往后退，隐身符的灵光在指尖微微发烫。
回到厢房时，小虎正蹲在门槛上啃芝麻糖，见他现身立刻跳起来："安哥，我照你说的绕了三圈，后山的守夜弟子还问我是不是病了！"陈砚安摸了摸他的头，从怀里掏出个青瓷药囊："把今日听见的、看见的，都写在纸上，封进这药囊里。"
小虎虽然不识字，却认真地点头，拿炭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画了半天。
陈砚安将纸团塞进药囊，又在囊口封了层朱砂——这是用苏慕昭教的法医密文写的，只有沾了人血才能显形。
"现在还不是时候。"他望着案头的药囊，低声道，"赵景云和周文远背后肯定还有人，贸然揭发只会打草惊蛇。"
话音刚落，系统光幕突然泛起刺目的金光。
陈砚安瞳孔微缩——这是系统升级的征兆。
光幕上浮现出新的界面：【因果选择系统第三阶段激活】，新增功能："火候感知"（可精准感知丹炉温度）、"灵气模拟"（可模拟任意属性灵气波动）。
他指尖轻轻触碰"火候感知"，眼前立刻浮现出丹炉的立体投影，温度数值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跳动。"来得正好。"陈砚安勾了勾唇，目光落在床头那本《青岚丹诀》上——三日后的演武场比斗，他要让所有人知道，赘婿的丹火，也能烧穿天地。
第二日清晨，陈砚安照常去丹房。
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，袖中系统光幕始终亮着"火候感知"界面。
丹炉里的火焰刚腾起，他便"咦"了声，伸手调小了风门——系统提示温度己达432度，正是淬炼赤阳草的最佳火候。
"陈赘婿今日倒勤快。"路过的外门弟子嗤笑，"难不成还真以为能炼出筑基丹？"陈砚安垂眸搅着丹杵，嘴角挂着惯常的怯懦笑，可眼底却映着丹炉里跳动的火光。
窗外，道黑影在廊下顿了顿。
赵景云心腹望着丹房里那抹单薄的身影，摸了摸后颈——那里还贴着枚隐了灵光的追踪符，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。
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丹炉上，将陈砚安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炉火跳动间，他隐约看见窗棂上投下双冷眼——是哪个弟子路过？
还是...
"陈砚安！"丹房主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"去前殿领新丹方。"陈砚安应了声，起身时袖中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提示：【检测到重大因果事件：青岚宗将举办年度炼丹大赛，外门弟子可报名参与。
是否提前获取参赛信息？】
他垂眸掩住眼底的暗潮，将系统提示轻轻划掉。
阳光落进丹炉，映得炉壁上的纹路像条正在苏醒的龙。
暗处的敌人还在等待，可他们不知道——
这一次，该轮到陈砚安收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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