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安的鞋尖刚蹭到丹房门槛，霉味就裹着潮气钻了进来。
西头丹房的窗纸破了个洞，暮色从那窟窿里漏进来，在案几上堆着的药材上投下斑驳光影。
他蹲下身翻检朱果时，指腹突然碰到块硬邦邦的东西——半枚铜铃，纹路与山谷老者腰间的药囊挂饰分毫不差。
"叮——"
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，陈砚安的后颈又泛起那种熟悉的凉意。
他迅速将铜铃攥进掌心，余光扫过紧闭的房门，这才敢低头看系统界面：【检测到关键道具"故人铜铃"，是否触发隐藏任务？】
"暂时否。"他在心里默念，指腹无意识着铜铃边缘。
老者说过"因果哪有非此即彼"，此刻这枚铜铃压得他掌心跳，像根线头，扯着他想起昨夜山谷里那团雾霭中飘来的"因果"二字。
但眼下更要紧的是明日的丹房比试。
陈砚安深吸口气，将铜铃塞进袖中，转而抓起案头一束玄灵草。
草叶刚碰到鼻尖，他便皱起眉——这味道太冲了，带着股酸溜溜的苦，哪是正品玄灵草该有的清冽药香？
他捏起根茎对着光看，原本该像蛛丝般细密的银色纹路，此刻竟粗得像蚯蚓。
"系统，启用'资源预判'。"他在心里低唤。
眼前立刻浮起一串数据流：玄灵草（伪），主成分含低阶灵草"酸棘"汁液，长期服用可致丹毒。
陈砚安的指甲掐进掌心，耳中传来昨日杂役踹门时的骂声："西头丹房？
那破地方连丹火都不稳当，你个赘婿能活着出来就算烧高香！"原来从安排丹房开始，就有人布好了局。
比试当日天刚亮，丹房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，打在青瓦上发出细碎的响。
陈砚安跟着同组赘婿小虎往演武场走时，看见赵景云正站在高台上跟几个外门弟子说笑。
那人身着月白锦袍，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，余光扫过陈砚安时，嘴角勾起的弧度像刀。
"那就是陈砚安？"
"赘婿能有什么本事？
赵师兄可是丹师首徒，这比试就是走个过场。"
议论声像针，扎得小虎攥紧了陈砚安的袖子："安哥，我、我昨儿看见周管事的亲卫往赵师兄丹房送了箱子，莫不是......"
"嘘。"陈砚安拍了拍小虎手背。
他望着评委席上正襟危坐的宗门丹师——那是位白发老者，丹火在他指尖跃动，连衣角都烧不焦半分，"看好你的丹炉，其他的交给我。"
三通鼓响，比试开始。
演武场中央二十座丹炉同时点燃，火光映得众人面孔忽明忽暗。
陈砚安蹲在自己的丹炉前，将伪玄灵草往系统界面一丢，确认数据无误后，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：【检测到关键事件"假药陷阱"，请选择：A.悄然替换自带真草（奖励：隐息符×2）；B.当众揭发作弊者（奖励：清心丹配方）】
他盯着选项，喉结动了动。
昨日在山谷里，老者往他暗袋塞避毒珠时说过："装怂不是认怂，该掀桌子的时候，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你手里的刀。"此刻赵景云正隔着三座丹炉冲他笑，周文远坐在评委席最后一排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，像在数他的死期。
"选B。"陈砚安在心里咬牙。
系统奖励刚落进识海，他便"砰"地站起身。
丹炉里的火"呼"地窜高半尺，映得他眼底发亮。
小虎倒抽冷气的声音被他抛在身后，陈砚安抱着那束伪玄灵草大步走向评审台，在丹师面前跪得笔首："回禀大人，弟子手中玄灵草有诈！"
丹师的目光扫过来时，陈砚安感觉后背沁出冷汗。
但他想起昨夜系统分析出的伪草成分，想起赵景云昨日往丹房鬼鬼祟祟送的箱子，想起自己藏在袖中的真玄灵草——那些被他用避毒珠护住的、带着晨露的真品。
"呈上来。"丹师的声音像淬了冰。
陈砚安将草递上的瞬间，丹师的瞳孔缩成针尖。
他捏着草叶凑近鼻尖，又用指节叩了叩根茎，突然"啪"地甩在案上："酸棘汁兑的伪草，谁给的？"
演武场霎时安静得能听见丹炉里炭块崩裂的响。
赵景云的脸色白了又红，锦袍下的手指攥成拳："丹师大人明鉴，药材是宗门统一分发的......"
"住口！"丹师拍案，震得茶盏跳起来，"去查药库登记册！"
片刻后，药童捧着个檀木盒跑回来，盒里躺着半块与陈砚安袖中相同的铜铃。
赵景云的亲随被押上来时，裤脚还沾着泥，跪在地上首磕头："是赵师兄让小的换的，说那赘婿没背景，死了也没人问......"
"赵景云！"丹师的丹火腾地烧红了指尖，"你可知私换灵草坏我宗门清誉？"
赵景云"扑通"跪下来，额头磕在青石板上："弟子知错！
求丹师大人看在师父面上......"
"拖下去，闭关三月！"丹师转向周文远，"周管事，药库监管不利，记过一次。"
周文远的背绷得像张弓，却只垂着眸应了声"是"。
陈砚安站在原地，看着赵景云被拖走时怨毒的眼神，突然想起系统奖励的清心丹配方。
他摸出袖中用避毒珠裹着的真玄灵草，对丹师抱了抱拳："大人，弟子这有备用的正品，能否再试一次？"
丹师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，点头道："准。"
这一回，陈砚安的丹炉烧得极稳。
他按照系统里的清心丹配方，将玄灵草与朱果按三比一的比例投入炉中，又加了两钱他昨夜从老者那里得来的玄灵草。
丹香飘起时，连远处的杂役都踮着脚张望——那香气清冽中带着甜，像春晨的露，沾在人鼻尖便不肯走。
开炉时，九颗圆润的丹丸"叮叮"落进玉盘。
丹师拈起一颗放进嘴里，原本紧绷的脸终于松了些："上品清心丹，你这赘婿......"他顿了顿，"从今日起，升外门弟子。"
小虎欢呼着扑过来时，陈砚安正盯着手中的外门腰牌。
夕阳透过演武场的雕花木窗，在铜牌上镀了层金。
他望着赵景云被押走的方向，又看了眼缩在评委席后的周文远，心里的弦却松了些——至少，这局他赢了。
回房时，小虎还在絮絮说着"安哥你可真厉害"，陈砚安却摸出袖中剩下的三颗清心丹。
丹丸在掌心里泛着暖光，他想起今日在演武场角落瞥见的那道身影——苏慕昭裹着素色披风，站在梧桐树下，眼底的赞许比夕阳还亮。
"这才只是开始。"他对着暮色低喃，将清心丹收进暗袋。
夜风掀起窗纸，半枚铜铃从袖中滑出，撞在腰牌上，发出清脆的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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