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更梆子刚敲过,陈砚安就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密室里的侍女正抖得像筛糠,耳后那枚朱砂小印在月光下泛着暗紫——正是李氏房里专管香粉的二等丫头春桃。
他伸手按住她发颤的肩膀,指腹在她腕间轻轻一叩,春桃眼皮一翻昏了过去。
这招是现代医学里的昏睡穴,混着玄门点穴手法,足够让她睡到天亮。
"陈赘婿!"李氏的尖嗓刺破夜雾,"你当陈府是你青岚宗的杂役房?
深更半夜私闯主屋,还敢拘禁我房里的丫头?"
灯笼光映得窗纸发红,陈砚安扫了眼墙角的铜盆,里面还泡着半块未用完的皂角。
他弯腰捞起,在掌心搓出泡沫,随意抹了把脸——方才和春桃拉扯时,易容粉蹭了半张脸,此刻倒成了最好的伪装。
推开门的刹那,李氏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。
她身着墨绿织金褙子,腕间翡翠镯子撞出脆响,身后七个家丁举着木棍,最前面的刘三还故意把棍子在肩头敲得咚咚响。
"夫人这是查贼呢?"陈砚安垂下眼,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验毒符的残片。
那是系统昨日奖励的,说是"可验百毒,遇紫藤香显紫",他特意藏在贴身衣襟里,此刻触感灼得他心口发烫。
"查贼?"李氏冷笑,目光扫过他身后半开的门,"我倒要查查,是谁半夜摸进东院,还敢对我房里的丫头动手动脚!
春桃可是我特意派来照看婉儿的——"
"照看?"陈砚安突然打断她,从怀里摸出那半张验毒符。
符纸本是雪白色,此刻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紫,"夫人可知这符纸为何变紫?"
人群里传来抽气声。
陈婉儿挤到前面,月白衫子被夜露打湿了半片,"表哥,这是......"
"此毒名为紫藤香。"陈砚安将符纸举高,紫斑在火光里像团跳动的鬼火,"需用朱砂混紫藤花,以玄术温养七七西十九日。
民间药铺连朱砂都管制,更别说玄术温养——"他目光扫过李氏发间那支翡翠步摇,"夫人房里的香炉,可是每日寅时三刻用玄火温香?"
李氏的脸瞬间煞白。
陈婉儿后退半步,扶住门框的手在发抖:"我前日里说屋里有紫藤香的甜腻味,姨娘还说......"
"住口!"李氏猛地甩袖,腕间翡翠镯子"当啷"砸在门框上,"你一个赘婿懂什么玄门术法?
不过是拿张破符纸唬人!"
陈砚安没接话,转身走向陈婉儿。
少女的指尖凉得像冰,他用银针轻轻挑起她后槽牙,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钻进鼻腔——和前日苏慕昭喉间残留的气味如出一辙。
"婉儿,你近日可曾误食过什么?"他压低声音,"比如......带苦味的蜜饯?"
陈婉儿瞳孔骤缩,"昨日午后,姨娘让人送了桂花糖藕......"
"够了!"李氏突然扑过来,指甲差点挠到陈砚安手背,"你这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!"
陈砚安侧身避开,袖中残符"刷"地落在李氏脚边。
紫斑在青砖上格外刺眼,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"真的是紫藤香",家丁们举着的木棍纷纷垂了下去。
"夫人若问心无愧,何不让我查查您房里的香粉?"陈砚安盯着李氏发间晃动的翡翠步摇,那是前日他在春桃的包袱里见过的——当时春桃说"夫人赏的",现在想来,怕不是封口费。
李氏后退两步,撞在刘三身上。
刘三慌忙扶住,却见她鬓角的珍珠簪子都在抖:"你......你敢私闯内院?"
"我不敢。"陈砚安突然笑了,"但婉儿是陈府嫡女,我这做表哥的,总得护着她。"他转向陈婉儿,"表妹可愿跟我去医馆?
我让苏姑娘帮你看看,她懂些......特殊的验毒法子。"
陈婉儿攥住他衣袖,指尖掐得发红:"我信表哥。"
李氏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她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,咬碎银牙——原计划是让春桃在陈婉儿茶里撒续毒粉,等明日陈婉儿毒发,就嫁祸给总在街头替人验伤的苏哑女。
可陈砚安这赘婿,怎么突然懂了玄门验毒术?
更让她心慌的是,方才陈砚安挑开陈婉儿后槽牙时,她分明看见有细白粉末粘在银针上。
那粉末的颜色......和当年相府暗卫用来毒哑公主的"九转哑香",像得可怕。
"夫人,要动手吗?"刘三凑过来,声音压得极低。
李氏望着院角那株老梅树,树后影影绰绰有个白影——是苏慕昭。
那哑女正蹲在地上,用树枝在泥里画着什么,月光照得她发梢泛着冷光。
"不急。"李氏摸了摸腕间翡翠镯子,"先让他们得意一晚。"她转头对刘三使了个眼色,"去地窖,把那箱旧账烧了。"
刘三领命而去。
他没注意到,苏慕昭蹲在梅树后,指尖轻轻碰了碰泥里的符纸——那是用她的血画的追踪符,只要有人靠近地窖,符纸就会燃起蓝焰。
子时三刻,陈砚安蹲在地窖的杂物堆里。
头顶传来守卫打哈欠的声音,他借着月光翻开半块朽木,下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账册。
最上面那本的封皮上,用金线绣着一只衔珠凤凰——那是前朝皇室的徽记。
"陈婉儿......"他翻开账册,第一页就写着"昭宁三年,小公主染痘,乳母李氏携往民间",后面的日期、药费、甚至每次转移的地点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玉佩拓片,刻着"长明"二字——和陈婉儿颈间那枚从不离身的小玉牌,纹路分毫不差。
"找到了。"他将账册塞进怀里,转身时撞翻了个陶瓮。
陶片碎裂声惊得守卫大喝,他猫腰钻进暗渠,背后传来苏慕昭故意弄响的铜铃——她正引着守卫往相反方向追。
第二日晨时,陈府正厅。
陈老爷子拍着桌子,茶盏跳起来摔得粉碎:"你说婉儿是前朝公主?"
"正是。"陈砚安将账册摊开,金凤凰徽记在晨光里闪着暗黄,"这是李氏藏在地窖的密函,记载着当年乳母带小公主避祸的经过。"他又指向陈婉儿喉间的小玉牌,"这'长明'二字,是前朝皇帝给嫡女的封号。"
李氏瘫坐在椅子上,发髻散了一半:"你血口喷人!
这都是伪造的!"
"伪造?"陈砚安取出验毒符,"昨日在您房里搜出的紫藤香,和陈婉儿喉间的粉末,与苏姑娘体内的'九转哑香'同出一源。
而九转哑香,是前朝专门用来废除皇族血脉的毒。"他顿了顿,"夫人当年是相府的三等丫鬟,如何能接触到这种宫廷秘毒?"
陈婉儿突然抓住李氏的手腕:"姨娘,我小时候总做噩梦,梦见有穿龙袍的人喊我'阿昭'......是不是真的?"
李氏的眼泪"刷"地落下来,却不是哭,是笑:"是又如何?
你娘死了,你爹死了,这天下早是大夏的了!
我藏着你,不过是想等你及笄后献给当今圣上,换陈家半壁江山!"
"住口!"陈老爷子浑身发抖,"家法伺候!"
家丁上来拖人时,李氏突然扑向陈砚安,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眼睛:"你以为你赢了?
那本《毒经》......"
"押下去!"陈老爷子吼道。
陈砚安退后半步,看着李氏被拖走。
她最后那句话消散在风里,却让他想起昨夜在李氏密室墙角,看见半卷发霉的古籍——封皮上隐约能认出"九转"二字。
"表哥?"陈婉儿扯了扯他衣袖,"那我以后......"
"你永远是陈府的嫡女。"陈砚安笑着摸了摸她发顶,转头看向门口。
苏慕昭站在晨光里,手里捏着张纸,上面写着:"那本《毒经》,可能藏着我们穿越的秘密。"
他走过去,接过纸轻轻揉成一团。
远处传来玄鸟的叫声,划破了晨雾。
"这不是终点。"他望着天际线,低声道,"而是开始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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