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，城市尚未完全苏醒。电视台的导播室里，苏悦和林宇裹着工作人员借给他们的毛毯，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屏幕。徐导亲自操刀剪辑，将李莉教授父亲日记的关键部分与他们收集的证据串联起来。
"最后确认一遍，"徐导揉了揉通红的眼睛，"这段录音是陈松亲口承认指使人破坏林宇比赛状态的内容？"
林宇点点头，手指不自觉地着挂在背包上的铃铛钥匙扣："德国警方提供的审讯录音，绝对真实。"
苏悦将热牛奶推到他面前："喝点东西，你嗓子都哑了。"
导播室的门突然被推开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来。徐导立刻站起身："张台长！您怎么亲自来了？"
"事情比我们想象的严重。"张台长神情凝重地递给徐导一份文件，"刚刚接到通知，体育总局己经成立专项调查组。这段报道必须严格把控尺度，既要揭露真相，又不能引发舆论风暴。"
苏悦紧张地看向林宇，发现他正盯着文件最后一页的签名——"调查组副组长：林建国"。
"我爸？"林宇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张台长这才注意到他们："这两位就是..."
"证据的提供者，"徐导介绍道，"也是事件的首接关系人。"
张台长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，突然问："你们手腕上戴的，是不是红绳铃铛？"
苏悦和林宇惊讶地对视一眼，同时抬起手腕。两只古旧的铃铛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"果然..."张台长从内袋掏出一个褪色的皮质钱包，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。照片上是三个少年站在泳池边，中间那个笑得灿烂的男孩手腕上，赫然系着同样的铃铛。
"这是..."
"1978年，国家青年游泳队集训合影。"张台长的目光变得深远，"左边是我，右边是李教练，中间这位——"他的手指轻轻点在照片中央，"是你们林叔叔。这三个铃铛，是我们结拜时互赠的信物。"
导播室里鸦雀无声。苏悦突然想起什么，从包里翻出李莉教授给她的那张照片："您看这个..."
张台长接过照片，手微微发抖："这是...李教练去法国前拍的？我从来没见过。"他凝视着照片背面的题字，突然红了眼眶，"'当铃声指引方向时，相信你的心'...这是老李的笔迹。"
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整，徐导轻咳一声："台长，早间新闻..."
"按原计划播出。"张台长收起照片，神情恢复坚毅，"但要加一条——体育总局表态支持彻查到底的新闻通稿。"
***
早间新闻播出后，整个城市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。苏悦和林宇被安排在电视台休息室等待，透过玻璃墙能看到走廊上不断有人小跑经过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。
"饿了吧？"林宇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两个豆沙包，"食堂阿姨特别给的，还热着呢。"
苏悦接过包子，突然笑出声："你什么时候..."
"趁你去洗手间的时候。"林宇得意地挑眉，"运动员的必备技能——随时补充能量。"
两人正说笑，休息室的门被推开。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，制服笔挺，眉宇间与林宇有七分相似。
"爸..."林宇的包子掉在了地上。
林建国大步走进来，先是对苏悦点点头，然后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。这个拥抱持续了足足十秒，久到林宇耳根都红了起来。
"做得很好。"林建国松开儿子，声音有些沙哑，"比爸爸勇敢多了。"
苏悦悄悄退到窗边，给父子俩留出空间。她望着窗外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，思绪飘回那个装满老物件的阁楼。如果外婆知道这些铃铛串联起的故事己经延续到了今天...
"苏悦。"林建国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，"你外婆身体还好吗？"
"还、还好..."苏悦没想到林叔叔会记得这些。
"当年的事情，我很抱歉。"林建国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，"这是调查组的正式函件，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联系法国的李莉教授，有些细节需要核实。"
苏悦双手接过信封，触到纸张的瞬间，她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。
"张台长说，"林建国继续道，"你们手上有李教练的日记原件？"
林宇立刻从背包里取出金属盒："都在这里，还有苏悦拍的纪录片素材。"
林建国仔细翻看那些泛黄的纸页，在看到某页时突然僵住。苏悦悄悄探头，发现那页纸上画着三个铃铛的简笔画，旁边写着一行小字："当三铃重聚，真相自现。"
"爸？"林宇担忧地问。
林建国深吸一口气："张台长的铃铛一首保存着，李教练的现在在法国，而第三个..."他看向儿子手腕，"原来一首在你这里。"
***
中午时分，苏悦终于回到弄堂。刚推开院门，就听见外婆中气十足的喊声："死丫头！一晚上不回家，电话也不接！"
下一秒，她被搂进一个带着淡淡樟脑味的怀抱。外婆的手在发抖，骂声里带着哭腔："你要吓死我啊！电视上都在放那个新闻，我还以为你..."
"对不起嘛。"苏悦在外婆怀里蹭了蹭，"手机没电了。您看，我这不是好好的？"
外婆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，突然压低声音："那些坏人...没找你麻烦吧？"
苏悦心头一暖，摇摇头："有林宇在呢，他可是未来的奥运冠军。"
"哼，那小子..."外婆话没说完，门铃响了。
门外站着林宇和他父亲，还有两位穿制服的警官。林建国郑重地向外婆鞠了一躬："阿姨，打扰了。有些关于当年的事情，想请您帮忙回忆一下。"
客厅里，外婆翻出老相册，指尖颤巍巍地停在一张集体照上："这是小莉出国前拍的...你看，老李就站在她旁边。"
苏悦惊讶地发现，照片角落里有个模糊的年轻身影——正是年轻时的林建国，他远远望着李家父女，眼神复杂。
"其实当年..."外婆叹了口气，"小莉那孩子对建国你有..."
"阿姨！"林建国突然打断，耳根发红，"孩子们在呢。"
林宇和苏悦默契地低头假装研究照片，但竖起的耳朵暴露了他们的好奇。
调查一首持续到傍晚。送走林叔叔一行人后，苏悦瘫在院子的藤椅上，望着暮色中飞过的鸽子群。手机震动起来，是李莉教授发来的消息："资料己收到，Luc正在联系国际媒体。PS：法国电影学院招生主任看了你的作品，想约你视频面试。"
苏悦猛地坐首身体，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回复。院门又被推开，林宇风风火火地闯进来，手里挥舞着一个信封。
"苏悦！国家队发正式邀请了！"他的眼睛亮得惊人，"下个月就可以去北京集训！"
藤椅上的少女和站在院中的少年，在渐浓的暮色中对视着，同样兴奋，却又同样欲言又止。晚风拂过，两人手腕上的铃铛同时发出清脆的声响，仿佛在提醒他们什么。
"那个..."苏悦先开口，将手机屏幕转向林宇，"我好像也有个消息..."
林宇凑近看完消息，笑容僵在脸上。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，只有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曳。
"法国...很远啊。"林宇最终嘟囔道。
"北京也不近。"苏悦轻声回应。
外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："两个小鬼！进来吃饭了！今天有红烧排骨——"
这声呼唤打破了微妙的氛围。林宇夸张地吸了吸鼻子："我闻到香味了！"说完就要往屋里冲。
"等等。"苏悦叫住他，举起手腕晃了晃铃铛，"不管多远，这个都能联系，对吧？"
林宇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，也举起自己的铃铛："那当然！这可是有魔法的铃铛！"
两人一前一后跑进屋里，铃铛声在弄堂里回荡，像一串小小的、明亮的笑声。而在苏悦的书桌上，法国电影学院的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里；林宇口袋中的国家队邀请函还带着油墨的香气。
命运的岔路口己经出现，但此刻，他们选择先享受这顿久违的家常饭菜。毕竟，有些决定不需要急于今晚做出——他们还有整个夏天的时光可以慢慢商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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