营里的雪还没化尽，赵德昌被押走的第二天，萧承钧就被叫去了校尉帐议事。
"老周头说你带的伍子最齐整，赵德昌那摊子，你先管着。"校尉李文昭把令牌往案上一磕，铜扣撞出闷响，"可别学那胖子，边军的粮，比命还金贵。"言外之意，他不是在最开始知道赵德昌私扣粮饷时就办了这个胖子，只是还是有些无奈。
萧承钧接令牌时指尖微顿。
昨夜系统突然弹出的"粮道隐患"提示在眼前晃——红底黑字。
他抬眼扫过帐外结霜的旗杆，北风卷着碎雪掠过，突然想起这半月来的蹊跷：西岗粮道被劫时，本该有两队巡骑；柴房失火那晚，守夜的三个戍卒都喝得烂醉；就连赵德昌藏的饷银，每块都沾着南境"醉春楼"的胭脂印——匈奴人怎么会知道边军的调度？
"承钧哥？"柳二虎的脑袋从帐帘外探进来，耳朵冻得通红，头盔上挂着冰碴子，"火头军那边的王伯说，你要的粮单抄好了。"
萧承钧把令牌往腰间一别，经过李文昭身边时似有似无的闻到股酒气——很像赵德昌常喝的烧刀子味。
他脚步微滞，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。
柳二虎跟着他往营后走，怀里的布卷被捂得温热："王伯说李文昭管着粮草调配，每次运粮路线都是他定的。
上回西岗被劫的路线，就是他上个月刚改过的。"他压低声音，"我还听见伙房的小子嚼舌根，说李粮官儿子去年跟着商队走丢了，到现在没信儿......"
萧承钧的手指在布卷上轻轻一叩。
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，照得粮库的夯土墙泛着冷光。
他突然停步，转身盯着柳二虎："今晚巡逻，你跟赵老五换班。"
"啊？"柳二虎看着萧承钧有些发懵，不过萧承钧怎么说，他就怎么做就是了。
"去马厩，跟老张头说我要借他那匹瘸腿枣红马。"萧承钧把布卷塞进他怀里，"就说...明儿要去北岭采些松枝烧火。"
柳二虎刚要再问，就见萧承钧往粮库方向拐了。
他挠着后脑勺往马厩走，嘴里嘟囔着"承钧哥指定又要使什么心眼"，没注意到百米外的树影里，有道青色身影正缩在皮裘里，指尖掐着枚青铜罗盘。
苏挽月把罗盘往怀里一收。
青冥宗的传讯鸽带来消息，师父说粮道案牵扯匈奴细作，让她务必查个水落石出。
她盯着萧承钧的背影，昨夜在赵德昌营帐外，她亲眼见这看似普通的戍卒从草垛里摸出带胭脂印的银锭——哪有伍长会把细作的赃银藏得比自己命还紧？
"北岭松枝..."萧承钧站在粮库窗下，听着里面算盘珠子噼啪响。
李文昭的影子在窗纸上晃，像根被风吹歪的蜡烛。
他摸出怀里的人脉卡，盯着上面陈九皋的名字——暗卫司的人或许能查到李文昭儿子的下落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三更天的梆子刚敲过，萧承钧裹着皮袄出了营门。
他故意把"北岭采松枝"的话说得很大声，连守夜的老卒都听见了。
等他的脚印消失在雪地里，树影里的苏挽月才动了动——她要看看这戍卒到底要搞什么鬼。
三日后的清晨，北岭古道的山坳里结着薄冰。
周铁山的刀疤在晨雾里泛着青，他攥着腰刀刀柄回头："都藏好了？那小子说匈奴人今晚会来，要真扑了空，老子扒了他的皮！"
"周副将。"萧承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他踩着碎冰走到崖边，"您看那马蹄印！"
周铁山凑过去，果然见雪地上有串浅浅的印记。
他瞳孔微缩——这是匈奴左贤王部的马蹄铁，前掌有三个凹点，去年他砍了三个细作，马蹄印都这么长。
"来了！"放哨的卒子压低声音。
山风卷着马蹄声撞进山谷，二十几个匈奴骑兵从密林中冲出来，马背上的粮袋在晨光里泛着黄——正是萧承钧"泄露"的那批精粮。
周铁山挥刀的手刚抬起，就见萧承钧冲他使了个眼色。
"杀！"周铁山的刀划破晨雾，伏兵从两侧的岩石后涌出来。
匈奴人根本没料到有埋伏，惨叫声混着马嘶响成一片。
萧承钧站在崖上，看着最后一个匈奴人被刺落马下，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：【布局成功，获得人脉卡·周铁山（忠诚值30）】。
周铁山擦着刀走过来，刀疤随着笑容皱成一团："萧伍长，你这脑子比我这把刀还利！不愧是读过书的人！"他拍了拍萧承钧的肩，"走，去我帐里喝两盅，说说你怎么知道匈奴人会来？"
萧承钧跟着他往营里走，余光瞥见林子里闪过的那道青色影子。
他嘴角微扬——那抹影子他跟了三天，从粮库到北岭，青冥宗的弟子，倒比暗卫沉得住气。
当晚，李文昭的粮库账本被摆在了周铁山的案上。
萧承钧翻着泛黄的纸页，指尖停在七月十五的记录上："西岗粮道，精粮三百石。"而三天前被劫的，正是同样的数目。
他又抽出张调令，墨迹比其他的深些："这是伪造的。"他指着落款的印章，"李粮官的私印，左边角缺了块，这张...没缺。"
周铁山的脸立刻沉了："传李文昭！"
李文昭进来时膝盖首打颤，看见账本的瞬间就跪了下去。
他掏着怀里的布包，抖出张泛黄的画像："我儿子...去年被匈奴人抓了，他们说...说我不配合，就把他的手...手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布包里掉出截带血的断指，在地上滚了两滚。
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萧承钧盯着那截断指，系统任务提示在眼前跳动：【粮道隐患己除（是否提交？）】。
他伸手按住周铁山要抽刀的手："周副将，您当年在雁门关，为救被俘的兄弟，可是连闯了两个匈奴营寨。"
周铁山的刀顿在半空。
他盯着李文昭颤抖的后背，突然重重吐了口气："先关起来。"他转身拍了拍萧承钧的肩，"这事儿，你帮俺拿个主意。"
营外的月光更亮了。
萧承钧站在帐前，看着李文昭被押走时怀里掉出的画像——那是个穿棉袄的小娃娃，正踮脚够树上的枣子。
他召唤出人脉卡，看着上面周铁山的名字。
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：【任务提交成功，获得天机残卷·大乾粮道密图（残缺）】。
"萧伍长。"
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萧承钧转身，就见道青色身影立在月光里，女子眉如远黛，腰间挂着枚青铜罗盘——正是这几日总在他周围晃的"影子"。
"青冥宗苏挽月。"女子抱了抱拳，目光扫过他腰间的令牌，"粮道案，我要跟你查个明白。"
萧承钧望着她眼里的锋芒，突然笑了："苏姑娘来得正好。"他摸出怀里的粮道密图，"有些事，该见见光了。"
夜风卷起地上的雪，裹着远处军号的余音。
营里的灯火次第亮起，照得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交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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