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子刮在脸上像撒了把碎冰。
萧承钧半躺在雪堆里，左手死死压着肋下的刀伤，指缝间渗出的血很快在皮甲上冻成暗红的冰碴。
他望着二十步外正在狂奔的阿骨利，那匈奴斥候的皮袍下摆被风掀起，露出绑着兽牙的小腿——刚才那匹受惊的战马踢中了他的腰腹，此刻走路己经有些踉跄。
"承钧哥！"柳二虎的声音带着哭腔，他跪坐在三步外的雪地上，左胳膊被阿骨利的马刀划开道半尺左右的口子，鲜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，"那狗日的要跑！"
萧承钧的呼吸有些急促。
系统光幕在眼前忽明忽暗，【可用功能：舆论引导（初级）】的字样下，新弹出一行提示：【检测到宿主可操控范围30里内存在关键变量"匈奴斥候"，建议保留其存活以触发后续事件】。
他盯着阿骨利逐渐缩小的背影，喉结动了动——赵德昌这狗官把狼嘴岗的戍卒当傻子耍，军粮克扣、饷银私吞，连岗楼的箭簇都换成了生锈的废簇。
要是让这匈奴人活着回去报信，说不定能引更多蛮子来...
可是系统居然要求自己留活口，莫非是...萧承钧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。
"二虎，别追。"他突然开口阻止了柳二虎。
柳二虎愣了一下，攥着半截朴刀的手微微发抖："可那厮杀了老张头！
刚才还砍我..."
"听我的。"萧承钧撑起上半身，伤口传来锥心的疼，"你看他跑的方向——是不是往西北？"
柳二虎抹了把脸上的血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阿骨利确实在往西北跑，那里是匈奴左贤王的驻地，再过去三十里就是大乾边军的前营，赵德昌那厮的帐篷就搭在前营最显眼的位置，边上堆着他私藏的粮车。
"他以为咱们岗哨就这点人。"萧承钧舔了舔冻得发木的嘴唇，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来：【宿主触发"引狼入室"计划，当前声望值+5】，"等他带大队回来...前营的粮仓可就热闹了。"
柳二虎突然瞪圆了眼。
他想起三天前赵德昌喝得醉醺醺来查岗，踢翻了他们的饭锅："老子说粮不够就是不够，再嚷嚷就把你们全扔狼嘴岗喂狼！"那时候他们啃着发霉的麸饼，可前营的马厩里，赵德昌的大青马正嚼着黄豆。
"承钧哥你是说..."
"嘘。"萧承钧突然拽住柳二虎的手腕，将人带着往旁边一扑。
一支羽箭擦着柳二虎的后颈钉进雪堆，箭头泛着青乌色——是匈奴的淬毒箭。
阿骨利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，正单膝跪地搭弓。
他转过脸，脸上的刀疤在雪光下像条蜈蚣："大乾的狗，老子要把你们的脑袋串成项链！"
萧承钧扫了眼周围——老张头倒在岗楼底下，胸口插着把匈奴短刀；王三儿的腿被马踩断了，正抱着腿哀嚎；剩下的三个戍卒则缩在草垛后面，手里的破长枪都在发抖。
"都听着！"他突然吼了一嗓子，系统光幕上的"舆论引导"功能开始闪烁，【当前可影响人数：10人】的数字跳成了【12】，"把草垛上的火油桶滚过来！
王三儿，你腿断了正好，用石头砸他的弓！
二虎，你绕到左边林子里，等他射箭就喊！"
雪地里的戍卒们愣了一瞬。
平时好像闷葫芦似的萧承钧突然像换了个人，声音里带着股让人没法反驳的狠劲。
王三儿咬着牙抓起块冻硬的土块，草垛后的两个戍卒跌跌撞撞地去搬火油桶——这是赵德昌私藏在这里的火油，本是要拿去换钱的。
阿骨利的第二支箭射来的时候，柳二虎的吼声从林子里炸响："左边！"萧承钧反手一推身边的火油桶，铁桶滚过雪地的声响盖过了羽箭破空声。
阿骨利的箭头擦着萧承钧的耳尖飞过，钉进了火油桶——再推火油桶的时候，萧承钧己经把桶盖用刀给砍了个口子，随着滚动己经泼洒了一地的火油，萧承钧首接把手里的半截火把扔到了火油上，火舌腾地窜起三尺高，极速延伸到了阿骨利的面前，引爆了火油桶，滚烫的油星子溅了阿骨利满脸。
阿骨利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，抱着脸在雪地里打滚。
萧承钧撑着朴刀站起来，伤口的血又开始涌，他却一步一步走到阿骨利跟前，用刀背挑起对方的下巴，吐了一口血沫子，跟着露出猩红的牙齿居高临下的看着阿骨利："告诉你们单于，狼嘴岗的守军...只剩老子一个了！"
阿骨利的眼睛被热油烫得通红，却还是咧开嘴笑了："想当英雄？那你会死得很难看！"
"我等着！"萧承钧松开刀背，转身对柳二虎道，"把他的刀收了，别杀！"
柳二虎愣住："不杀？"
"他得活着回去报信。"萧承钧扯下自己的衣襟捂住伤口，血立刻浸透了粗布，"二虎，你带王三儿他们先回前营报信，就说狼嘴岗遇袭，守军...只剩我和老张头！”
柳二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，不过在看到萧承钧那不由质疑的眼神以后，
他用力抹了把脸上的血，冲萧承钧点了点头："承钧哥，你说我做！"
当柳二虎扶着王三儿消失在雪幕里时，萧承钧靠着岗楼坐下。
系统光幕上的声望值己经跳到了35，【人脉卡：柳二虎（忠诚值70）】的提示让他眯了眯眼。
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，他知道那是阿骨利的同伴——刚才那声惨叫，足够吸引他们过来。
"来了。"他轻声说。
最先冲进岗哨的是三个匈奴骑兵，马背上挂着带血的马刀。
他们看见倒在雪地里的阿骨利，立刻翻身下马。
为首的匈奴人用生硬的汉话骂了句什么，挥刀就要砍萧承钧的脑袋。
"且慢！"萧承钧突然用匈奴语喊了一嗓子——他穿越前选修过古语言，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。
三个匈奴人首接愣住了。
为首的那人用刀背敲了敲萧承钧的额头："你会我们的话？"
"我是被赵德昌抓来的民夫。"萧承钧咳了两声，血沫溅在雪地上，"他克扣军粮，前营的粮仓只有空车，军械库里的刀枪都是破烂。"
几名匈奴人交换了个眼神。
为首的那人蹲下来，刀尖挑开萧承钧的棉甲，看着还在渗血的伤口："你说的...可真？"
"我要是骗你，就让狼吃了我！"萧承钧指了指不远处的老张头，"他就是因为说了实话，被赵德昌扔在岗楼里当靶子。"
匈奴人站了起来，冲同伴说了几句。
两个骑兵架起阿骨利翻身上马，为首的那个却俯身揪住萧承钧的衣领："你要是敢骗老子，等破了前营，老子第一个剐了你！"
马蹄声渐远时，萧承钧摸出怀里的火折子。
他望着前营方向腾起的炊烟——赵德昌那厮此刻应该正搂着从民间抢来的姑娘喝酒，根本不知道他私藏的粮车就停在营帐后面，上面盖着的草席连露水都遮不住。
"系统，"他轻声道，"人心操控功能怎么用？"
【检测到宿主需求，"人心操控"为舆论引导进阶模式，可通过暗示性语言/行为引导目标群体产生集体认知。
当前可影响人数：20人，持续时间：半炷香。】
萧承钧笑了。
他摸出怀里的半块炊饼——这是今早柳二虎偷偷塞给他的，"承钧哥你胃不好，别吃那些霉麸饼"。
现在那饼还带着体温，他却掰成小块，扔给缩在草垛后的戍卒："吃吧，吃饱了等会儿好跑路。"
"跑路？"这个叫狗剩的，年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戍卒缩着脖子，"前营要是被破了，咱们往哪儿跑？"
"往赵德昌的帐篷跑。"萧承钧擦了擦刀上的雪，"他藏的饷银在草垛第三层，军粮在马厩左边的草垛下面盖着。
等匈奴人烧了粮仓，咱们就把这些说出来——到时候校尉大人要查，总得找个明白情况的。"
狗剩的眼睛亮了。
另一个戍卒扯了扯他的袖子："萧哥说的对，赵头平时连双破鞋都藏着，谁知道藏了多少好东西。"
雪越下越密的时候，前营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声。
萧承钧扶着岗楼站起来，远远看见火光冲天，有人喊"粮仓着火了！"，有人喊"军械库被抢了！"。
他摸了摸肋下的伤口，血己经止住了，系统提示音又响起来：【宿主推动"匈奴袭营"事件，声望值+50，获得初级人脉卡（边军校尉李守正，忠诚值30）】。
当李守正带着亲卫冲进狼嘴岗时，二十多个戍卒正围在萧承钧身边。
狗剩抹着眼泪喊："萧哥带着我们挡了小半个时辰！
要不是他，我们早被匈奴人砍了！"另一个戍卒则是举着从草垛里翻出的半袋银锭："校尉大人您看！
赵头私藏的饷银！"
李守正的脸黑得像锅底。
他盯着被亲卫押过来的赵德昌——那厮此刻正跪在雪地里，官服上沾着酒渍和胭脂，比条丧家犬还狼狈。
"萧承钧。"李守正翻身下马，目光扫过萧承钧身上的血污，"你救了岗上兄弟，又揭发赵德昌，本校尉临时提拔你为伍长。"
"谢校尉。"萧承钧低头抱拳，眼角余光瞥向赵德昌。
那厮的眼神像淬了毒的箭，冲着萧承钧咬牙切齿。
雪停的时候，萧承钧跟着李守正回前营。
柳二虎一瘸一拐地追上来，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包："承钧哥，我从赵德昌那狗东西的窝里翻出来的金疮药，说是从南境运来的...你等等，我给你上药。"
萧承钧攥着布包，望着前营方向还在冒烟的粮仓。
系统光幕上，【当前操控范围：35里】的字样格外醒目。
他摸了摸腰间新挂的伍长令牌，嘴角微微扬起——赵德昌以为他只是颗被碾碎的棋子，却不知道，真正的棋局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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