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立医院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，我盯着秦薇手臂上的绷带，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双生镜残片。镜面的裂痕愈合了大半，映出的人影里，林晚的轮廓正在慢慢淡化，沈拓的眉眼却越来越清晰。
“张启明招了部分事实，但关键信息还在嘴硬。”老李推开门时，文件夹在掌心拍得啪啪响，“他承认给林晚注射过致幻剂，但咬死说没参与沈队父亲的案子。不过我们在他办公室搜出个加密硬盘，技术队破解了三天，只打开个奇怪的文件夹，里面全是苏沐的照片。”
照片上的穿灰色卫衣的少年在不同场景对着镜子发呆，有的在图书馆的阅览区，有的在精神病院的花园，最末一张是在缉毒支队的档案室门口，手里捏着的纸条上写着“秦薇的日程表”。林晚的记忆突然刺痛神经——高中时的公告栏前，总有人偷偷撕走贴着的执勤表，当时只当是学生恶作剧，现在想来全是苏沐的手笔。
“他在监视我。”秦薇的指尖划过照片里少年的脸，绷带下的伤口因为用力而渗出血迹，“苏沐根本不是陆明宇的影子，他看我的眼神……太熟悉了。”
我突然想起药厂混战中，苏沐举着铜镜时的表情，那种混杂着痴迷与嫉妒的眼神，和林晚手机里那些偷拍照片的视角惊人地相似。林晚的加密相册里有个未命名文件夹，点开后全是不同角度的秦薇，拍摄手法和苏沐的照片如出一辙。
“去趟苏沐的宿舍。”我抓起外套时，后腰撞到桌角，沈拓车祸留下的旧伤泛着钝痛。秦薇伸手扶我的瞬间，两人同时缩回手——这种带着林晚影子的默契，总在最紧张的时刻冒出来。
研究生宿舍的书桌上摆着排心理学专著，每本书的扉页都用朱砂画着小小的铜镜图案。最厚的那本《异常心理学》里夹着张医院诊断书，性别认知障碍的诊断结果旁，贴着张剪报：三年前市立医院精神科接收了位特殊病人，因长期模仿他人言行被家人送来就诊，病人姓名栏写着“苏沐”，联系人电话却是张启明的私人号码。
“他是张启明的病人。”秦薇突然翻开床头柜的日记，最新一页的字迹扭曲得像蚯蚓，“今天看到秦队抓贼时的样子，比照片里更耀眼。张医生说，只要拿到双生镜，就能变成她喜欢的样子……”
日记里夹着张合影，穿白大褂的张启明搂着少年苏沐，背景是医院的镜疗室，墙上挂着的铜镜和博物馆失窃的那面一模一样。林晚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完整——坠楼前的天台，除了张启明，还有个穿灰色卫衣的身影躲在水箱后，手里举着的手机屏幕正对着秦薇赶来的方向。
“他在模仿林晚。”我指着日记里反复出现的枫叶书签”字样，这些段落的笔迹和林晚的高中周记几乎一致，“张启明在利用他的模仿欲，让他成为第二个‘影子’。”
宿舍的衣柜里藏着个惊喜——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装，从林晚常穿的连衣裙到秦薇的制式警服，每件衣服的领口都绣着片小小的枫叶。最里侧的西装口袋里，装着枚沾着口红的铜镜残片，镜面刻着行极小的字：“成为你，才能靠近你。”
秦薇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，她摸着警服袖口的刺绣，那里的针脚和自己常穿的那件毫无差别。“难怪上次抓捕时，他能精准预判我的战术。”她的指尖在残片上停顿，“他不仅模仿林晚，还在模仿我。”
技术队的消息恰在此时发来：苏沐的真实身份是三年前灭门案的幸存者，当年被张启明收养，改名换姓隐藏身份。而他的亲生父亲，正是被沈拓父亲逮捕的头号毒贩。
“他想报复。”我合上日记时，发现封底贴着张剪报，是沈拓父亲的表彰报道，照片上的警徽被人用红笔圈出，旁边写着“仇人”，“张启明利用他的复仇心，让他以为双生镜能帮他完成复仇。”
离开宿舍时，夕阳正染红天际。秦薇的车刚驶出校门，就被辆黑色轿车追尾。我拽着她跳车的瞬间，看到对方车窗里闪过张熟悉的脸——是苏沐！他手里举着的铜镜反射出刺眼的光，镜面里映出的人影却不是他自己，而是陆明宇的脸。
“他在召唤镜灵！”秦薇的枪刚上膛，对方的车就加速撞了过来。我拉着她滚到花坛后，轿车擦着我们的衣角撞进教学楼，引擎盖冒出的黑烟里，飘出片燃烧的枫叶书签。
火光照亮了半边天，我盯着废墟里那面完好无损的铜镜，突然明白张启明的真正目的——他根本不在乎镜渊的秘密，只是想利用苏沐和陆明宇的影子，制造两败俱伤的局面，好让自己藏在幕后销毁所有证据。
秦薇的对讲机里传来老李焦急的声音：“秦队，张启明在看守所失踪了！监控拍到他跟着个穿灰色卫衣的人离开，手里拿着块铜镜残片！”
我摸出兜里的双生镜，镜面的裂痕在火光中泛着金光。林晚的记忆和沈拓的本能在此刻完全同步——张启明要去镜渊，他要在月圆之夜完成最后的仪式。而苏沐，不过是他抛出的又一枚棋子。
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，秦薇突然抓住我的手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：“不管他要做什么，我们一起去。”她的眼神在火光中亮得惊人，像极了林晚偷拍照片里那个暴雨夜，指挥现场时的秦薇。
我看着她手臂上渗出的血迹，突然笑了。无论是沈拓还是林晚，好像都注定要和这个女人一起闯过所有难关。废墟里的铜镜突然发出一阵轻响，镜面映出的我们并肩的影子，己经渐渐融合成一个完整的轮廓，像枚正在愈合的枫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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