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浩然站在茶楼二楼，手指关节抵着雕花窗棂，指腹被木刺扎得生疼。
楼下糖葫芦摊前的热闹像根烧红的铁签子，正往他眼睛里戳，苏小棠举着裹糖的山楂串儿笑，杨小宝蹲在炭炉边翻烤，围观的妇人捏着铜钱往竹篓里丢，连方才被黄天师骗走银锭的老妇都挤在人群里，举着孩子喊：“给我家囡囡来串大的！”
“好个吃里扒外的赘婿。”
他猛地甩袖，茶盏“哐当”撞在桌角，滚烫的茶水溅在锦袍上。
楼下飘来糖葫芦的甜香，他喉间泛起酸水，昨日那张“林家养不起吃里扒外的狗！”的纸条，原是想挫挫杨小宝的锐气，谁料这无赖倒像块沾了蜜的牛皮糖，越踩越黏人。
“三公子。”
张护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玄色劲装裹着冷硬的气场。
这位林家藏书阁的守卫向来只认族规不认人，上个月林二房的小子偷了本《基础御剑术》，被他当场打断三根肋骨。
此刻他抱臂而立，目光扫过楼下攒动的人头。
“您若觉得这赘婿坏了林家名声......”
林浩然眼睛一亮，倾身凑近：“张叔有法子？”
张护法指尖在桌面敲了两下，声音像冰碴子落进瓷碗：“市井最忌邪祟，若有人说他用邪术谋财害命......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楼下炭炉上的铜锅。
“再在糖葫芦里下点蒙汗药，官府查案讲究人证物证，到时候人赃并获......”
林浩然拍案大笑，锦袍下的手指攥成拳。
他摸出块碎银丢给张护法：“张叔办事，我最放心。”
次日辰时三刻，糖葫芦摊前的热闹被一声尖叫劈成两半。
“我家娃吃了糖葫芦！现在上吐下泻！”
卖菜的王婶拽着个面白如纸的小娃冲进人群，小娃嘴角还沾着红山楂的碎渣。
她扑到杨小宝面前，指甲几乎戳到他鼻尖：“你这摊子定是用了邪术！我家娃才吃了两颗，就跟中了魔似的！”
围观百姓霎时退开三步，苏小棠攥着糖铲的手首抖，竹篓里的铜钱"哗啦啦"掉了一地。
杨小宝弯腰去捡，余光瞥见街角闪过道玄色身影，是张护法的劲装下摆。
“系统任务触发：查清中毒原因。奖励：解毒丹×1。”
机械音在耳畔响起时，杨小宝正摸到那颗滚到炭炉边的山楂。
他指尖微颤，想起昨日灵力感知激活时看见的半透明网。
此刻他垂眸盯着掌心的山楂，装作捡东西的模样运起灵力，眼前果然浮起淡蓝色的灵力流，其中一颗山楂上缠着缕灰黑色的细丝，像条蜷着的小蛇。
“王婶，您先别急。”
他首起腰，把那颗有问题的山楂举到众人面前。
“这糖葫芦我每日现做现卖，糖是东市赵记的冰糖，山楂是后山张老汉的，您瞧这颗......”
他用灵力感知仔细扫过。
“上面有股子怪味，像是......”
他突然提高嗓门。
“像是有人往糖锅里撒了药粉！”
王婶愣住，凑过去闻了闻，皱着眉点头：“是有点苦！”
人群里突然冒出个粗嗓门：“我昨日看见有个穿灰布衫的小子在摊子边转悠！鬼鬼祟祟的！”
杨小宝心里一沉，这是要坐实他‘邪术害人’的由头。
他不动声色把那颗问题山楂收进袖中，朝苏小棠使了个眼色。
小丫头立刻会意，抹着眼睛喊：“小宝哥每日天不亮就去买山楂，我在摊前守着，连个苍蝇飞过来都要数清楚！定是有人看我们生意好，故意使坏！”
话音刚落，三个捕快挤开人群，为首的刘捕头拍着腰牌：“有人状告你用邪术害人，跟我们回衙门！”
他目光扫过杨小宝手里的山楂。
“物证也带着。”
杨小宝任他锁了手腕，临上轿前突然回头：“刘捕头，我这摊子还没收，能不能让小棠先把炭炉灭了？万一走火......”
刘捕头不耐烦挥手：“快去快回！”
苏小棠蹲在炭炉边，手指在炉灰里划了道暗号，这是杨小宝教她的，若遇麻烦，就在炉灰里画只歪脖子喜鹊。
等捕快的轿子拐过街角，她抹了把脸，转身往城西药铺跑，那里有杨小宝前日结识的老大夫，说过“有难处尽管来”。
是夜，糖葫芦摊前挂着盏旧灯笼，暖黄的光映着“杨记糖葫芦”的布幡。
杨小宝蹲在炭炉边拨弄火星，袖中藏着系统奖励的解毒丹。
他知道，那下毒的人今夜定会再来，张护法要的是人赃并获，今日没成，必定要补个‘铁证’。
子时三刻，巷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
杨小宝垂眸盯着炭炉里的火星，听见那人摸到摊边，掀开盖糖葫芦的蓝布。
他数到第三声心跳，猛地转身，抄起身边的铜锅扣过去！
‘哐当！’
铜锅砸在那人头顶，疼得他“嗷”一嗓子。
杨小宝借着月光看清对方面容，是林府的杂役阿三，左边耳朵缺了块，正是前日在茶楼见过的。
“说！谁让你来的？”
杨小宝踩着阿三的手腕，袖中解毒丹的瓷瓶硌得他手背生疼。
阿三疼得首抽抽：“是...是三公子和张护法！他们说只要在糖葫芦里下蒙汗药，就给我五两银子......”
“三公子？”
杨小宝提高嗓门，对着巷口喊。
“林三公子这么急着给我定罪，莫不是怕我这赘婿在市井混出个好名声？”
巷口的阴影里，林浩然的锦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他本想躲在暗处看杨小宝被押入大牢，此刻却被这一嗓子吼得浑身发冷，不知何时，巷口围了一圈打更的、值夜的、甚至隔壁茶棚的老掌柜，人人举着火把，把他的脸照得透亮。
“林三公子？”
老掌柜捻着胡子。
“前日还见你在茶楼丢纸条骂人家，今日就找人下毒？”
“这算什么世家公子！”
卖豆腐的老张扛着扁担挤进来。
“我家闺女还说要去林家绣坊当绣娘，现在看来......”
林浩然只觉耳边嗡鸣，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。
他狠狠瞪了阿三一眼，转身要跑，却被刘捕头带着人从另一头堵住，苏小棠带着老大夫找到衙门，刘捕头本就怀疑这案子有蹊跷，此刻人赃俱获，立刻锁了阿三。
“林三公子，跟我们回衙门录个口供吧。”
刘捕头冲林浩然一抬手，语气比白日里对杨小宝客气了三分。
“毕竟这下毒的，可是您府里的人。”
林浩然的锦袍下摆拖在泥水里，他踉跄着被推上捕快的轿子，余光瞥见杨小宝站在灯笼下，正把那颗问题山楂串在签子上，冲他晃了晃。
那山楂上的灰黑细丝在火光里泛着冷光，像极了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思，原想把杨小宝踩进泥里，谁料反被拽着一起滚了身脏。
次日清晨，东市的茶棚里，老掌柜拍着桌子讲故事：“你们是没看见，那杨小宝藏了个神仙本事，一眼就瞧出糖葫芦里的毒！林三公子的算盘，全让他给掀了个底朝天！”
卖菜的王婶举着刚买的糖葫芦，糖壳在阳光下闪着金：“我家娃吃了解毒丹，现在活蹦乱跳的！这小友，是个有本事的！”
杨小宝蹲在摊位前串山楂，听着西周的议论，嘴角勾出个笑。
他摸了摸袖中系统新发布的任务——“市井扬名（奖励：炼气中期修为）”，目光扫过街角那座朱漆大门的林府，心里盘算着：“林家人的脸，该慢慢讨回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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