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的百草殿广场,凝固的空气仿佛被楚惊天那句“蠢!”字彻底震碎,余音如同实质的锤子,狠狠凿进每个人的神魂深处。瘫在主考玉案旁的吴清源,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,彻底不动了,空洞的眼神望着被水幕扭曲的天空,仿佛连残存的意识都被那句赤裸裸的“平衡论”碾成了飞灰,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。
而跪伏在地的林炎,那声撕心裂肺的“噗——!”仿佛抽干了他最后的气力。鲜血不再是喷涌,而是粘稠地、失控地从他口鼻中汩汩涌出,在冰冷的青玉地面上蜿蜒出刺目的猩红。他周身原本就因道心受创而紊乱的灵力,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,疯狂地、不受控制地从周身毛孔向外逸散!丝丝缕缕的灵光,不再是修士的霞光,倒像是焚尽后飘散的灰烬,带着一种生命本源急速流失的衰败气息。
“呃…嗬嗬…”林炎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,想抬头,脖颈却如同断裂般无力支撑。涣散的瞳孔深处,那点曾经支撑他内门天骄、丹道奇才名头的骄傲火种,在楚惊天那番将毕生信仰贬为“抱着破碗当圣杯”的粗鄙真理下,彻底熄灭、崩解。不是简单的熄灭,是连承载火种的基石都化作了齑粉!他感觉不到愤怒,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冰冷,仿佛灵魂被抽离,只剩下这具不断逸散灵光、被耻辱和绝望浸泡的躯壳。道基,碎了。碎得无声无息,碎得彻底,再无修复的可能。
识海深处,枯木老祖那浩瀚磅礴、带着古老丹道意志的神念,陷入了比广场更深沉的死寂。那无声的沉默,如同宇宙初开前的混沌,沉重得足以压垮星辰。没有愤怒的咆哮,没有不甘的质问,只有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茫然,以及……一丝无法言喻的震动。那“平衡论”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丹道繁复表象下的唯一真核。他浸淫丹道数千载,引以为傲的“调和之道”,在这赤裸裸的“平衡”二字面前,竟显得如此迂腐和苍白!良久,那浩瀚的神念如同退潮般,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、仿佛叹息的波动,悄然退去,再无半点痕迹。这位丹道活化石,被一个外门出身、满手油污的小子,用最粗鄙的语言,怼得哑口无言,体面尽失。
广场上,时间仿佛停滞。所有弟子,无论是先前的,还是僵立如木雕的,此刻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,连呼吸都忘记了。他们眼睁睁看着内门丹道巨擘吴长老气息断绝,看着丹霞峰未来的希望林炎道基尽毁沦为废人,感受着那属于元婴老祖的恐怖神念无声退却……这一切,都源于那个此刻正慢悠悠拍着手上并不存在灰尘的家伙。
楚惊天咂了咂嘴,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无关痛痒的闲话,打破了广场上令人窒息的死寂。他弯腰,目光在地上巡梭,精准地找到之前被他吐在地上的、那点沾着酱色的骨头渣子。他伸出两根油乎乎的手指,嫌弃地捻起那点微不足道的碎屑,对着光线看了看,然后,在无数道呆滞目光的注视下,随手就将这骨头渣子弹了出去。
碎屑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,落在一只刚刚从废料堆边缘探出头、羽毛被之前混乱弄得凌乱不堪的钢喙雀面前。那钢喙雀似乎被这从天而降的“馈赠”惊了一下,歪着小脑袋,警惕地看了看,又嗅了嗅。
楚惊天不再看它,像是完成了最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拍了拍手,又习惯性地在肩头那油腻腻的破麻袋上蹭了蹭,仿佛要蹭掉什么看不见的污秽。然后,他踢踏着那双露脚趾、鞋底都快磨穿的破草鞋,转身,分开那群依旧如同泥塑木雕般、魂飞天外的人群。
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,僵硬地、无声地向两侧退开一条通道。他们的眼神空洞,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那颠覆性的“平衡论”和眼前炼狱般的景象在反复冲刷。
楚惊天就这么懒洋洋地走着,穿过这由失魂者组成的诡异通道。他经过吴清源的尸体旁,经过林炎那还在微弱抽搐、灵光持续逸散的废躯旁,脚步没有丝毫停顿,眼神也未曾斜视半分,仿佛经过的只是两堆碍眼的垃圾。
他的背影在广场边缘的水幕光华中显得有些模糊,唯有那懒散的声音,不高,却异常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呆立者的耳中,带着那股深入骨髓、仿佛与生俱来的嫌弃:
“抱着破碗当圣杯,还嫌别人不跪拜?啧,蠢不自知,死得其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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