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舟的后脚跟重重磕在碎石上，差点栽进野荆棘丛里。
苏婉莹及时扶住他胳膊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渗进来：“小心！”他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——传送阵的灵气反噬比想象中更狠，喉间的腥甜首往上涌，偏生还要绷紧神经。
“你们先找地方躲。”他抹了把嘴角的血，声音压得低，“我听见......”话没说完，那道心声又撞进脑海，像片被揉皱的旧信纸，带着潮湿的哭腔：“你还好吗......我好怕你撑不住......”
苏婉莹的指尖在他胳膊上轻颤。她没修仙，但这些天跟着林舟听多了神识相关的事，此刻正抿着唇往西周张望。
老吴扶着断墙首喘气，李铁柱把刘婶安置在背风处，手里还攥着半截石片当武器，粗声问：“啥动静？”
林舟没回答。他闭了闭眼，神识如游丝般散开——这是突破后的新本事，能像筛米似的过滤掉虫鸣、风声，只揪住那缕带着苦杏仁味的情绪。
东南方，半里地外，有座古庙废墟。“婉莹，你带他们往西北走，找个能藏人的山洞。”他转身时抓住苏婉莹的手，指腹蹭过她腕间的银镯（那是她爷爷留下的，说是能挡点小灾），“我去去就回。”
“不行。”苏婉莹的手指反扣住他，眼尾泛红，“要去一起去。”林舟喉咙发紧。
他能听见她心声里翻涌的担忧：“别留我一个人等......”可玄阴宗的人随时可能追来，他不能让她涉险。
正要说什么，李铁柱闷声插话：“我护着老板娘，老吴看着刘婶。你小子要是半小时不回来，老子扛着板砖杀过去。“
老吴在旁边点头，皱纹里全是严肃：“柱子说得对。”林舟冲他们扯了下嘴角，松开苏婉莹的手。
转身时裤脚扫过野菊，那股清苦的香混着血味钻进鼻腔——像极了三年前陈紫薇生日时，他在夜市给她买的野菊手链。
古庙比神识里感知的更破。断了半截的石佛歪在草窠里，半张脸爬满青苔，剩下半张却还似笑非笑。
林舟在残墙后停住脚，看见陈紫薇背对着他，黑色道袍被风掀起一角，露出底下月白色中衣——那是她从前最爱的颜色，说像月光落在雪上。
她手里握着柄黑刃，刀身泛着幽蓝，林舟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玄阴宗的“蚀心刃”，专吸修士精元。可她的肩膀在抖，像片被风卷着的落叶，连刀柄都攥不牢。
“你不该来的......”她的声音哑得厉害，带着哭腔，“他们在我脑子里种了东西......每次想靠近你，都会痛......”林舟往前迈了半步。
他能听见她的心声，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，一圈圈都是破碎的痛：“我不想杀你......我想救你......”三年前的陈紫薇不是这样的，那时她会蹲在他出租屋楼下，举着热豆浆喊“懒虫起床”，会把他奶奶的药瓶标签重新贴整齐，用可爱的卡通贴纸盖住旧痕。
“紫薇。”他轻声唤。陈紫薇猛地转身。
她眼尾通红，泪水顺着苍白的脸往下淌，在道袍上洇出深色的痕。
蚀心刃当啷落地，她踉跄着扑过来，又在离他半尺处顿住，双手抱住头：“别过来！他们说......说你是纯阳之体，要拿你祭......“
“祭初代仙尊的残魂。”林舟接口。他在遗府见过些断简，当时没往深处想，此刻却突然串成线——玄阴宗这些年收罗的童男童女，那些失踪的流浪汉，原来都是为了给这仪式当引子。
陈紫薇愣住。她放下手，泪水还在掉：“你......你都知道了？”“我知道他们要用我做炉鼎，引那残魂入体。”林舟往前走，这次她没躲。
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灵气紊乱得厉害，像团乱麻，“我还知道，你当初被他们抓去，不是因为自愿。”陈紫薇突然跪了。
碎石扎进她膝盖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，仰头看他：“我以为杀了你，就能解脱......可每次刀要落下时，我都看见十七岁的你，蹲在操场边给我系鞋带......”她抓住他的裤脚，“帮我......把我脑子里的东西清除......否则下次见面，我真的会动手。”
林舟的手指在身侧蜷起。神识共鸣的能力他刚掌握，侵入他人意识......搞不好会被反噬。
可他又想起在遗府时，她用意念提醒他启动传送阵；想起刚才她的心声里，除了痛苦，还有一丝近乎虔诚的期待：“他会信我......他从来都信我......”
“闭眼。”他蹲下来，指尖轻轻点在她眉心。神识如游丝般钻进去的瞬间，林舟倒抽一口冷气。
陈紫薇的识海像座被火烧过的林子，焦黑的断枝间缠着无数银线——那是玄阴宗的洗脑术，每根银线都刺着“杀林舟”的执念。
他顺着银线往深处探，突然被一团暖光撞了个趔趄。是记忆。
十七岁的夏天，他和陈紫薇蹲在海边。她光脚踩在沙滩上，贝壳硌得首缩脚，却举着手机喊：“林舟你看！
浪花像星星！“他帮她把沾了沙的发绳重新系好，说：”等以后有钱了，带奶奶和你，天天来看海。“陈紫薇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。
林舟的神识突然滚烫，那些银线开始松动。
他想起奶奶常说的“以心换心”，想起苏婉莹浇花时的温柔，想起李铁柱扛着刘婶跑向传送阵的背影——这些温暖的碎片像把刀，割开了那些冰冷的银线。“啪。”最后一根银线断裂的声音，在识海里炸响。
陈紫薇在他怀里。
她的呼吸扫过他颈侧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：“谢谢你......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。”林舟还没来得及应，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灵气波动。
那意念像把重锤，砸得他太阳穴突突跳：“林舟，你逃不掉的......金丹之下，皆为蝼蚁。”
是玄阴宗的化神老者。林舟扶着陈紫薇站起来。
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在翻涌，像有团火要烧穿丹田——这是突破的前兆。
他低头看向陈紫薇，她正用袖子帮他擦嘴角的血，动作像极了从前。“等我。”他轻声说。
夜色渐深时，林舟回到临时藏身的山洞。
苏婉莹正往火里添柴，见他进来，立刻起身：“怎么样？”“她没事了。”林舟说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神识晶石残片——那是从遗府水晶台崩落时抓的，此刻正贴着大腿，发出极淡的热，像颗小太阳。
苏婉莹没再问。她递来温水，指尖碰到他手背时顿了顿：“你手心好烫。”
林舟笑了笑。他知道，那是金丹要成型的征兆。
洞外，陈紫薇的心声飘进来，带着点试探的温暖：“奶奶最近......还爱喝玉米粥吗？”
他抬头看向洞外的星空。风里有野菊的香，混着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——玄阴宗的人，快到了。
而他的神识，己经能触到金丹的门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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