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岁白第一次上工,本来还有点新鲜的,直到排队,大家按生产队排在一起,因为新来的知青还没分生产队。
六个新来横着排,完完全全和其他人面对面,村里人可没什么面子薄。
想看就看,点评起来也是没什么忌口的,想到什么就说什么。
“这一批怎么都是漂亮女娃娃嘞,村里后生还有心思上工嘛。”
“冯老太,看好你的小儿子啊,可别像隔壁村姜小子一样。”
“看着一个没一个能干的,不能把自已饿死吧。”
“那个知青漂亮!”
……
新来的知青哪里见过这种情况,一个一个都假装没听见,徐莹莹低下头不敢看对面,脸都憋红了。
顾岁白也好不到哪里去,绷着脸站着,假装自已在军训,动一下腰就要被罚站。
江泽个高,站着队尾,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。
“哥,看那个知青,是不是看你了?”
六子高亢的声音让江泽一下子看向了顾岁白,见对方明显发着呆。
压低嗓音骂道,“胡说什么!”
六子平日不上工,今天听说有新知青才过来凑热闹。
被凶了的六子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。
江哥平时这么易怒吗?
而且,他也没撒谎,确实有个女知青看他了。
六子没想太久,江哥厉害,骂人肯定有道理。
又暗戳戳看了一圈女知青,都漂亮啊,这要是被他讨到一个做媳妇,六子一想到那场景就兴奋。
一兴奋脑子就短路,完全忘记了他哥现在心情不好,又不怕死地凑过去,“哥,你说我要是娶个知青……”
“闭嘴!不准想,这几天好好上工,拿不了满工分以后别找我了。”
“哥,我真开玩笑的,我不娶媳妇了行吗哥?”
“哥,你应我声呗。”
“哥?”
……
在顾岁白快撑不住的时候,大队长总算讲完了。
撑到现在,顾岁白的脸和徐莹莹也差不到哪去了,加上她又白,小脸红扑扑的,相当显眼。
不少后生看着也跟着脸红了。
狐狸胚子,专勾引人心。
好几个家里有儿子的警惕心一下子就起来了。
江泽看着相当碍眼,脸红什么,这有什么好脸红的,为什么要脸红?
脑子里一堆莫名其妙的想法,江泽揉了揉太阳穴,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大了,他有点吃不消了。
真的是最后一次,以后不准关注了。
暗暗说服了自已。
所以她为什么脸红,是因为看见谁了吗?
……
分生产小队方法挺简单的,六个人,三个生产小队。
大队长也知道真让生产队队长选人,知青指不定怎么被嫌弃,所以他直接整了个抽签。
方梦和李建军第一生产小队,顾岁白和陈冬第二生产小队,王来娣和徐莹莹第三生产小队。
除了徐莹莹偷偷看着李建军叹了口气,其他人都还算满意。
顾岁白尤其满意,陈冬书里都没有多少剧情,也是个小炮灰,他俩一对顾岁白顶级满意。
其他人都是主角团的,她害怕扯上什么事。
一满意顾岁白整个人都放松了些,还冲陈冬感激得笑了笑。
陈冬也隐隐猜了,毕竟方知青和顾知青关系不好。
不过这也不用感谢他啊明明是顾知青自已运气好。
江泽远远地就看见两人融洽的氛围,像是谁也插不进去。
阳光映下的树影正好打在江泽脸上,一半的面容若若隐在黑暗了,看不清神情,只是手上握拳的力气都带上了怒气。
旁边的六子莫名感觉有点冷。
“哥,你冷不?”
江泽没说话,一转身就往地里走。
六子看了看天,大晴天,怪不得江哥不理他,估计真觉得他是傻子了。
二队队长还蛮满意的,一个男知青,一个是顾岁白。
主要是顾岁白一天给八毛工钱啊,一天八毛,一个月24块,都赶上普通工人的工资了。
比别处多给了许多。
所以面色十分和善啊,单独给他们两个讲了一会哪个是苗,哪个是草,就给他们一人划了一块地。
反正这块地就是未来几天他们要干活的地,每天干了多少工分就记多少工分,跟其他人一样,没什么福利待遇。
顾岁白分到的那块地在最角落,还没到正午,地里还有一小块树荫。
顾岁白咧嘴一笑,还有这好事,默默先蹲在阴影里拔。
一开始也没多难,先大面积拔掉周围的杂草,苗附近的就慢慢拔。
手上的伤不严重,用药后已经消肿了,好得七七八八。
加上带了手套,顾岁白倒是有模有样干了半个小时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日头渐渐高了起来,等阴影彻底消失的时候,顾岁白已经累得够呛了。
干一会,歇一会。
还是很累。
顾岁白喘着气,呼吸沉重,汗早就浸湿了衣服,身上黏黏的。
浑身都难受,尤其肩膀和腰,比大学测了800米还难受。
顾岁白简直不敢想象未来七年,都要干这个的话。
嗯……顾岁白摇摇头,把恐怖的想法丢出去。
看来还得找找别的出路,不然没熬到回城,人先没了。
可怜她那一母同胞的弟弟,这样的生活他居然能熬一年,房子建好了,看有没有机会让顾岁安申请调到这边来,天可怜见的,得给他好好补补身体。
九点半,时间才过去一半,顾岁白有点不想干了。
长期无聊重复的工作让她觉得很难受,而且,就算隔着手套,手也磨红了。
眼泪直在眼里打转,这个人狼狈得不行。
二队队长不放心,期间过来看了眼,倒是没见拔错苗,可这效率,看得小队长直皱眉,干了这么久才这么点地,估摸着半个公分,这一天下来也才两个公分,还不如小孩子去割猪草呢。
远远看了眼,摇着头走了。
又回去看了江泽,都六公分了,再看看平时不上工的六子都有四公分了。
眉顿时皱得更深了,当即想过去把顾岁白骂一顿。
这个效率会拉低他们小队的评比的。
又想了想八毛钱,脸一垮,更纠结了。
人家也不缺钱,肯定不能饿死,这要是骂了,她不让他报名建房子怎么办。
别的生产小队也有知青拖后腿。
可是真的会有人干得比顾知青还慢吗?
六子见大队长盯着他的方向脸色好一阵扭曲,连忙举起手表忠心。
“小队长,我可没偷懒,你可别骂我。”
“没偷懒个屁,你自已数数你这个月上工了多少天,一天天在村里晃荡,你是二流子啊你!我都懒得说你,赶紧多干点,要是今年我们队垫底,我饶不了你。”
被小队长指着鼻子破口大骂,六子依旧笑嘻嘻地开玩笑。
骂了一通小队长心情也好多了,脚下一拐弯去隔壁观察。
六子确认小队长走远了,有点摸不着头脑,往江泽那边靠了点。
有些摸不着头脑,表情痛苦,“哥,我现在风评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?小队长就我就骂。”
“嗯。”
听着对方漫不经心地回答,六子就知道对方根本没听他讲了什么!
“江哥,你不对劲。”六子摸着下巴故作高深道。
江泽倒是分了一丝心神注意听了,给了他个眼神示意继续说下去。
“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,以前的你,很冷静啊,这几天的你,好像一直憋着一口气。”
江泽拔草的手一顿。
六子继续道,“是不是没钱了?”
六子一脸我都知道的表情,“没钱咱就去干一票呗。”
“……”
“哥,你别不说话啊,去不去都吱一声嘛。”
“不去。”
江泽觉得自已真是疯了,还真期待六子真能说出点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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