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春宫内。
魏嬿婉站在琅嬅面前，正为她斟茶。
“你把闲贵人抓到永和宫的事，本宫听说了。”
魏嬿婉低头：“是，一切都瞒不过皇后娘娘。”
“太后说你不是个冲动的性子，怎么昨日会故意那样羞辱闲贵人？”
魏嬿婉咬了下嘴唇，屈身行大礼：“皇后娘娘宽仁，但是光靠宽仁是无法震慑住闲贵人这种小人的。她不会念您的好，反而会更恨您。所以奴婢就得立起来，彰显您的威严。”
琅嬅心头一暖，赶紧叫她起来。
她忍不住低声道：“你说得对，宽仁……有时候只是自己的枷锁。从来都是要恩威并施，才能叫她们收了心思。”
“皇后娘娘，出事了！”
莲心跑进长春宫，一脸焦急。
琅嬅赶紧叫她起来：“喘匀了气慢慢说，怎么了？”
“玫贵人自缢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琅嬅站起来，只觉得眼前一黑，“嫔妃自戕是大罪，她怎会忽然这样？”
莲心道：“昨日玫贵人见了闲贵人后，便闭门不见任何人。今儿早上，仪贵人去探视，发现门是开着的，便进去了，就……就发现玫贵人她挂在了梁上。仪贵人也给吓得昏了过去。”
琅嬅搭上莲心的手，急匆匆道：“去永和宫！”
刚走两步，她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，转回身去看魏嬿婉。
还未开口，魏嬿婉己经礼了下去：“皇后娘娘放心去永和宫，奴婢会马上带太医去景阳宫看望仪贵人。”
琅嬅点点头，快步离开了。
到永和宫的时候，白蕊姬己经被放了下来。
她还是那样惨白着一张脸，不间断地流泪，唯有嘴边燎泡显示出一点活人气息来。
琅嬅坐至床边，看她再不复从前的明媚可人，心里十分难受。
她以前也有个未能平安降生的女儿，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，她也是体会过的。
握住白蕊姬的手后，琅嬅只能轻声道：“你还年轻，还会有孩子的。”
多么苍白无力的话啊。
白蕊姬冰凉的手覆在琅嬅手上。
“皇后娘娘，如果某个时候，臣妾真的伤害过您……”她哽咽了一下，“我向您请罪。”
琅嬅眼眶泛红：“说什么呢？你一向是个听话懂事的。”
白蕊姬虚弱地笑了一下：“臣妾自请……移居安华殿，终生为大公主和我的孩儿祈福。”
琅嬅心一痛：“祈福贵在心诚，何必用‘终生’来折磨自己？你还这么年轻，花儿似的，怎么能日日与青灯古佛相伴。”
白蕊姬摇了摇头：“皇后娘娘，我没有您那样的胸襟。您有皇上的爱、母家的扶持，您还有一双儿女……而我是一个人，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与我有关的只有我的孩儿，可是他也抛下我走了……”
琅嬅想再劝说也无言了，只能又嘱咐了俗云几句，起身离开。
关上门之后，隐隐还能听到白蕊姬的抽泣声。
未经他人苦，莫劝他人善。
便是吃了同一种苦，境遇不同，从中抽身出来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同。
罢了。
琅嬅转头，便看到还跪在当院的大如。
一股冰冷的厌恶悄悄蔓延上来，但琅嬅现在亦是十分悲痛，没有罚她的精力了。
“闲贵人，玫贵人就快要搬走了，你也不必再来伺候了，回延禧宫去吧。”
琅嬅当然可以叫大如跟着玫贵人去安华殿伺候，但……佛祖眼中不该染尘。
大如眼睛一亮，嘴角勾了起来，敷衍谢了恩便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。
她刚走两步，便与宫门外快步进来的魏嬿婉撞了个满怀。
大如骂骂咧咧道：“你走路不长眼啊？仔细我扒了你的皮！”
魏嬿婉却一反常态地没爱搭理大如，而是快步走到琅嬅身前，礼了礼，低声开口。
“禀皇后娘娘，仪贵人有喜了！”
琅嬅展颜，心里想：还有个孩子，这样总不至于叫皇上太难受。
她道：“备下补品了吗？”
魏嬿婉点头：“己经安排人送过去了。”
琅嬅握住魏嬿婉的手：“不愧是皇额娘调教出来的人，这样妥帖。”
同时，她心底又隐隐有些悲凉。
琅嬅唤来俗云，嘱咐道：“这些日子照顾好玫贵人，外头的消息，一概不许传进来。”
——
景阳宫内。
黄绮莹卧在榻上，小口啜饮着一碗滋补药。
她榻前，金玉妍正喋喋不休。
“哎呀，妹妹可真是好福气，瞧这些补品，哪个不是顶好的？你一有孕呀，满紫禁城都得紧着你来呢！”
黄绮莹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福笑意：“哪儿的话，一切自然以太后、皇上和皇后娘娘为先。”
苏绿筠轻抚着黄绮莹的肚子道：“咱们都只盼着你快点出生，好给永璋作伴儿呢！”
几人便都笑作一团。
金玉妍摸了摸黄绮莹的被褥：“妹妹莫不是畏寒？怎盖得这样厚实。”
黄绮莹点点头：“我屋里烧着三个炭盆，还觉得身上不暖和呢。”
金玉妍若有所思，又笑道：“是了，碳是要烧足些。”
她又转头去看了眼窗框。
“景阳宫也未曾好好修葺一番，现在妹妹住在这，倒是委屈了。”
“哪里委屈了仪贵人？说与本宫听听。”
琅嬅走进来时，刚好听见她们闲聊的话尾音。
金玉妍和苏绿筠赶紧起身请安，黄绮莹要起来，被琅嬅示意她躺好便是。
黄绮莹赶紧道：“回皇后娘娘，您待臣妾这样好，臣妾未觉得委屈。”
金玉妍“哎哟”一声：“是臣妾嘴快了，您别觉得是仪贵人有怨言呢。臣妾是瞧着这景阳宫有些旧了，配不上我们身怀龙裔的仪贵人妹妹。”
琅嬅点头：“这好说。本宫明日就吩咐下去，把景阳宫里里外外的重新刷一遍。”
出了景阳宫的门，琅嬅便把这件事交由魏嬿婉去办。
魏嬿婉领命，手脚极麻利地便往内务府去了。
在甬道上，她忽然被人喊住了。
“嬿婉！嬿婉！”
魏嬿婉回过头去，只见宫墙下站着一个笑得贱兮兮的侍卫，正在向她招手。
“是我，凌云彻呀！你不会飞黄腾达了，就不记得我了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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