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要合宫觐见太后，所以阿箬和惢心起身都很早。
阿箬从柜里翻腾出一件全新的水蓝色衣服，放到惢心眼前：“新年了，换身新衣服。”
这是她花了大半个月的月俸，特意为惢心裁的，料子做工都相当不错。
惢心摸着这件衣服，眼眶突然就红了：“阿箬姐姐，还是你对我好。”
玫答应烂脸事件当中，大如还是发挥了她一贯的优良传统，毫不分说地就把惢心送上去顶雷。
她的无情、自私和愚蠢实在叫惢心心里难受。
阿箬也是知道这件事的，便停了对镜簪花的手，过来安慰道：“也好，这件事算是给你个教训，叫你彻底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惢心点点头，仰起脸来看着阿箬：“阿箬姐姐，你今天真好看。”
阿箬戳着她的额头笑：“就你嘴甜。”
两人拾掇完了，就得去伺候大如起身。
一把大如叫醒，大如就一脸的不悦。
她在梳妆台前一坐，看着自己这张暗沉憔悴的脸，忽地被镜中一抹粉光晃了眼。
大如转身看向穿着藕粉色新衣裳的阿箬，面色阴沉：“谁许你穿成这样的？”
阿箬低头看了看：这身衣裳虽然亮眼了些，但没有越过她身份规制的地方。
再一看到大如搁在一边的土褐色衣服，她心中便有了答案。
这是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呢！
果然，大如马上转头也对惢心道：“还有你，你们两个反了天了？”
阿箬心中冷笑，便拉过一脸无措的惢心道：“主儿教训得是，奴婢们马上就去换衣服去。”
两人退下以后，大如便喊菱枝和芸枝来近身伺候。
大年初一的拜见里，大如就穿着一身死气沉沉的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不过因着她本来就坐在最末位，没多少人在意。
此时殿中一团和气，最亮眼的还是儿孙绕膝、乐不可支的太后。
三公主璟瑟正乖巧地给太后献糕点、说吉祥话，太后腾出手来摸她的头，首夸是好孙女；年岁不大的永琏流利地背着诗；尚在襁褓的永璋也是白白胖胖可爱得紧。
只有永璜站在一边，强颜欢笑，像个局外人。
太后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，她便招呼永璜近点，让她仔细瞧瞧。
永璜垂头，乖顺道：“皇祖母，孙儿偶感风寒，怕过了病气给您。”
听了这话，永璜身后站着的李嬷嬷和素练对视了一眼。
太后又道：“感了风寒？这样不小心，哀家瞧着是见瘦了。”
琅嬅细一打量，眉头便皱了起来。
她甚少疾言厉色，但事关孩子，还是冷着脸呵斥道：“李嬷嬷，你平日便是这么伺候大阿哥的吗？”
李嬷嬷扑通一声跪下了：“不是老奴不当心呀，实在是大阿哥顽劣！年前他就没胃口，不好好吃饭；又兼贪玩，一个没注意就蹿到雪地里去了，因此才着了风寒！”
素练提前打点过，要在太后跟前极力说大阿哥这个庶长子的不是，这样才能衬得嫡子永琏的好。
“胡闹！”琅嬅没忍住拍了下桌子，“永璜再小也是主子，岂是你可以指责的？赵一泰，打她十板子，再发落到辛者库去！”
李嬷嬷大声喊叫着被拉了下去。
太后顺了顺气，又对一脸歉疚的琅嬅道：“皇后，哀家是知道你的。这些刁奴欺主，罚了也就罢了，与你无干。”
叫众嫔妃散了，太后单独与弘历和琅嬅说话。
她喝了口茶，叹气道：“哲妃去得早，永璜又没个依靠，如今竟然被奴才欺负了。”
琅嬅赶紧起身，又要请罪。
太后按住她：“这些年你关心永璜，吃穿用度样样都挑好的给，把他与璟瑟、永琏一视同仁，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。”
琅嬅咬了咬嘴唇：“皇额娘，撷芳殿的人我会重新换一批稳妥的，必不再叫永璜受一丁点委屈。”
弘历忽然道：“琅嬅要顾着自己的一双儿女，本就辛劳。儿子倒是觉得，给永璜寻个位份尊贵的养母也是好的。”
太后点头：“哀家正要说这事。依哀家看，慧贵妃就很好。”
弘历点头。
他早知高晞月身子弱，子嗣恐怕无望，那么叫永璜去孝顺她，她便也不会膝下寂寂了。
“皇额娘放心，儿子会安排好的。”
这件事便这么较为圆满地揭过了，屋内三人又聊起别的事情来。
外头，王钦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莲心身上，眼睛都要笑弯了。
素练正为李嬷嬷的事情焦心，怕琅嬅知道虐待大阿哥是自己的主意，忽地一抬头，就看见了王钦那赤裸而灼热的眼神。
对了，对了，怎么忘了还有这档子事！
——
延禧宫。
天衣无缝烂脸局之后，因着大如受了些委屈，便按琅嬅的意思，不必日日冰水沐浴了。
不知是不是出于补偿心理，这几天她没事就沐浴，时常泡在热乎乎的玫瑰汁子水里，一待就是半日，首到身上皮肤都发白起褶了才出来。
水汽氤氲中，大如起了身，叫菱枝给自己擦身子。
她一低头，发现菱枝手中的不是丝绸，脸瞬间就沉了下来：“你就拿这个糊弄我？给我身上擦坏了怎么办？”
菱枝怯怯道：“回主儿的话，您被罚俸三年，份例里的衣料布匹也是不够的，再没有多的丝绸——”
大如怒了：“滚出去！”
菱枝委屈地出去了，大如便又把自己沉到桶中。
想着早上觐见时的种种，她心里一阵窝火。
弘历哥哥居然一眼都不看她，只知道盯着富察·琅嬅这个贱女人！
富察·琅嬅为了争宠是不择手段的，竟然连孩子都用上了。她的那些手段，就算告诉自己，自己也是不会做的！
等等，孩子？
大如的眼睛忽然一亮。
眼下不是有个现成的野生孩子么？永璜出了这档子事，就是等着自己领养呢呀！
要是将永璜教养在身边，还愁弘历哥哥不来看自己么？
来的次数多了，不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！
大如一下从木桶中蹿出来，湿漉漉地把衣服胡乱裹了，向外面喊了起来。
“叫小厨房开火！我要去给我的养子送汤喝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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