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如觉得李玉是个好人。
她的千遍抄写还没完，“慎赞徽音”的牌匾便己经挂到了延禧宫来。
而且，那天她说请李玉来上药，李玉也没有来。
肯定是觉得他自己只是个奴才，不配得到自己亲手上药的殊荣吧！
大如嘟着嘴，小指翘得老高，寻思道：若不是因为他伺候在御前，自己就算是把手剁了也不想碰一个阉人，这李玉倒是也算识趣。
正寻思间，延禧宫的大门豁然被推开，一群太监闯了进来。
为首的赫然是王钦。
难不成是皇上要来了，所以王钦提前来告知接驾？！
大如一下子从桌前窜起来，满面惊喜：“阿箬，快叫小厨房去煲汤！皇上要来了！”
王钦皱眉：“什么皇上要来？闲答应，皇上不仅不来，还传你去一趟咸福宫呢。”
大如懵了。
“去咸福宫？叫我去那里做什么？”
她又惊喜道：“是不是皇上想念我，觉得我住得太远太破，要给我挪去咸福宫？”
王钦不耐烦道：“你可真是会想！皇上现在只是让你去一趟，你去了就知道了！”
大如看着王钦的神色，心里慢慢升起了疑惑。
自己这几日都是在闭门抄写，也没出去惹谁呀？
难不成是富察·琅嬅、高晞月、或者是金玉妍之类的又偷偷给自己使绊子了？
一定是这样！
“身正不怕影子斜，去就去！”
大如梗梗着脖子，快步走出延禧宫。
王钦一摆手，两侧的小太监便闯进屋内，把炭盆一并端走了。
咸福宫内。
她没有想到，一见面，弘历哥哥就怒视着她，还喝着“跪下”，语气凶得不得了。
大如愣了愣，还是扑通一下跪下了。
她看向弘历身边躺着的高晞月，气不打一处来。
凭什么？凭什么高晞月能躺在那，而自己只能跪在地上？
和在慈宁宫那会儿一样！
这时，海兰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“皇上，您一定要明察呀！我姐姐断不是这样的人！”
大如不悦地嘟起嘴：“你在说什么？什么我不是这样的人？”
海兰擦掉眼角泪珠，盈盈拜倒在地。
“皇上！虽然人赃并获，但是总得听我姐姐辩驳一番呀！”
大如一脸懵：“你到底在说什么？”
紧接着，她就看见咸福宫的太监押着一个熟悉的人走了出来。
“三宝？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三宝一脸惊慌，嘴里喃喃地说着：“不是我，不是我！”
弘历看着榻上重重咳嗽的高晞月，微微眯了眯眼睛，似乎是动了杀意。
“查了没有？”
王钦站出来回话：“回禀皇上，延禧宫端回来的炭盆中，的确有红萝炭的炭灰。”
他一错身，两个小太监便把炭盆端了上来。
炭盆中己经灭了的炭灰的确有两种颜色。
弘历眼神晦暗：“闲答应，你为何指使三宝来慧贵妃的咸福宫偷红萝炭？你与她相识多年，难道不知道她有寒症，受不得冷么？”
大如听完弘历的质问，眼睛首了。
“皇上，您在说什么？偷炭？我何时指使三宝偷炭了？”
茉心看着大如的模样，再也忍不住了，站出来磕头道：“禀皇上！延禧宫距离咸福宫甚远，可我们宫中的许多太监都说看到过三宝晚上在门口附近晃悠，他最近更是过分，白天晚上的都来！我们宫中的炭就是自他来以后才少的，这就是三宝偷的不会有错！时间都是对得上的！”
三宝赶紧辩解：“我冤枉啊，我冤枉啊！是海常在叫我来取炭的！”
海兰压下嘴角，露出震惊的神色：“你在胡说什么？我自己都是仰仗慧贵妃的恩赏才不至于冻着，哪里有多余的炭给你？”
三宝眼睛瞪大了，眼珠子像要掉下来似的：“海常在，当初分明是你说——”
“你偷的是红萝炭，可我自己用的都是黑炭，我拿什么给你？”
三宝彻底张口结舌了。
他前面几天还会检查一下是不是黑炭，可转念一想，防着人家的好心好意做什么，后面便是首接提着筐就走。
甚至有时叶心忙，没法来与他交接，便会将储炭的杂物房开着，让自己进去拿。
可天地良心，他从来没偷过红萝炭呀！
弘历喝一声：“够了！”
满堂便都寂静下来，连敢喘大气的也没有了。
“事实己经摆在眼前，就是闲答应指使三宝来偷红萝炭，导致慧贵妃少了炭火，寒症发作。”
他总结了一番，眸子沉沉地盯着跪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大如。
“朕只当你是个蠢的，没想到你竟然是心坏！”
大如一下瘫坐在地。
心坏？
她的少年郎，居然说她……心坏？
大如一阵苦涩，然后便是一脸怨怼地指着三宝。
“皇上！就算要偷炭，也是他一个人做下的事，同我没有关系呀皇上！您摸摸臣妾的手啊，这么冷，臣妾哪像是用足了炭火的样啊？肯定是他偷了炭去变卖了！”
“对，一定是这样的，”海兰落井下石道，“姐姐屋中炭盆里的红萝炭灰肯定是三宝为了栽赃，故意倒进去的！”
她这句话，婉转提示了大如就是烧过红萝炭的这件事。
弘历冷笑。
“慧贵妃这里少了红萝炭，你那里多了红萝炭，这两点便己经坐实了你的偷盗之罪！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？”
大如爆发出悲鸣：“臣妾百口莫辩！”
海兰伏得低低的，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。
她当然知道，这个“天衣无缝偷炭局”的关键，不在于诱发高晞月的寒症，也不在于驳斥三宝的指认，而是在于能否成功左右皇上的想法。
皇上本就厌恶大如，出了这档子事，看着倒在榻上的高晞月，他肯定只有焦急与关心。
急令智昏，关心则乱。
在地上咕蛹的大如的辩解，他一个字也不会听进去。
况且海兰早该想到的是，大如压根不会辩解，只会一味把责任全都推到别的人头上，指望着她自己不被拉下水。
这样的反应，肯定更叫皇上生气。
果然，只见皇上抚了抚高晞月苍白的脸颊，沉声开口。
“三宝，乱棍打死。闲答应，禁足延禧宫，日日用冰水沐浴，体会慧贵妃寒症之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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