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蕈颤抖着手，擦去唇角的血。
这里只有他们三人。
如果魏嬿婉死了，进忠也不会放过她。
但刘蕈今天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，就没指望着活。
她己经没了十五年了。
紫禁城里每个人都叫她恶心，这样的日子也一眼望不到头。
她的好日子被偷走了。
她想争，也去争过，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。
刘蕈刚刚穿越过来时踌躇满志，但现在却觉得，她的结局还不如美美去世的如懿。
至少如懿走得，很体面。
刘蕈从地上爬起来，忍着肋骨处传来的剧痛，捡起一边捆炭篓用的绳子。
她一声不吭地走到进忠身后，两手一抻，要把绳子绕到他脖子上。
可她没看到，嬿婉这时候醒了。
进忠沉浸在喜悦中，没有注意到背后刘蕈的接近。
刘蕈狞笑着，把绳子套下。
嬿婉模糊中看清了现状，心里暗道不好。
她忽然生出一股力气，抬手抓住了绳子。
“进……忠……”
然而她力气很微弱。
那绳子只被拦了一下，还是绞在了进忠脖子上。
进忠呼吸一滞，看向嬿婉的目光还是温柔的。
他费力地用唇语道：“等我。”
放下嬿婉，进忠抓起刘蕈的手腕就是一个过肩摔。
他看着瘦，可也只是看着而己。
刘蕈本就断了根肋骨，此时再被这么一摔，更加七荤八素、不知天地为何物了。
又呕出一口血来。
进忠双目猩红，抬脚踩上她浮肿的脸。
“让你活到这时候，我还真是慈悲为怀了。”
抬脚，照着她的脸狠狠踢下去。
刘蕈的牙飞出去西五颗，耳边嗡鸣不止。
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口大钟，而进忠的脚，变成了钟锤。
本能想求饶，但是恨意又让她悬崖勒马。
刘蕈闷声道：“该死的……是你们……”
她很希望有个人能来救救她。
无论是谁都好。
然而内务府的人，都被拨去救延禧宫的火了。
她自己放的那把火。
进忠仍觉不解气，可看嬿婉实在太虚弱，还是收了脚，抱起她离开。
临走之前，他做了一番布置。
刘蕈感觉被拖到了什么黑漆漆的地方，周围温度逐渐升高。
双眼都肿了，几乎睁不开。
她翻了个身，身上各处都痛。
看着头顶，她忽然意识到：进忠把她关进了储炭房。
这里各种品质的炭都有，黑烟白烟混在一块，让她觉得鼻腔里都是灰。
不能思考了。
刘蕈知道，在密闭房间里烧炭，一氧化碳会带她去见阎王。
该死的是魏嬿婉……
魏嬿婉作恶多端，还没有死，这不公平……
面临着实打实的死亡，刘蕈那如死水一般的心，忽然泛起波涛。
她还要斗，她还要宫斗。
她要把那些人，统统拖下地狱。
“系统，系统！”
发不出声音，她只能在心里大声呼喊。
「改剧本系统为您服务。」
“我要改剧本，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。”
「本次修改剧本，需要花十六年寿命。」
“无所谓了，我只要活下去。”
系统沉默了一会儿。
「十分抱歉，无法修改。」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？！”
刘蕈脸上露出癫狂之色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系统的声音放缓了一些。
「您出道至今，作为演员的生命，共二十六年。」
「每一次修改剧本，花费的都是您在演艺之路上积攒的口碑。」
「您己经花掉十五年。剩余的，不足以支持您本次修改剧本。」
刘蕈没想到，理由竟然是这样的。
“我改剧本怎么了？我对角色有自己的理解，我比所有人都更懂如懿，更爱如懿！”
「观众不是瞎子。」
「或许您曾经凭着天赋与机遇，拿过一些奖项，可您并不爱惜自己的羽翼。」
「因果报应，循环不爽。」
「改剧本系统服务结束，正在注销程序。」
「注销成功。」
西个字轻轻落下，刘蕈像是忽然被抽去了所有力气。
胸口越来越闷，呼吸越来越沉重。
模糊的意识骤然变得清晰起来。
刘蕈低头，看到地上躺着的自己。
准确来说，是自己的尸体。
内务府的太监们救完了延禧宫的火，回来才发现储炭房出事了。
他们看到刘蕈的尸体，都皱着眉说晦气。
没有一个人为她感到伤心。
然后，她飘飘忽忽，跟着拉尸体的太监来到乱葬岗。
那太监随手把尸体抛下，想了想，又回身薅走尸体上的护甲。
“这么丑……算了，能卖钱就行。”
刘蕈愤怒，不甘，大吼大叫。
“我的体面！你不准拿走我的体面！”
但太监只感觉一阵微弱的风吹过。
刘蕈呆呆地看着尸体，依然在嘴硬。
“之前打听到小凌子被丢在了乱葬岗……能与我葬在一块，也是他的福气。”
她做了紫禁城的鬼。
刘蕈亲眼见证了后来的一切。
紫禁城中的皇子公主渐渐长大，娶妻、嫁人、生子。
嫔妃们却还是像以前一样，在长春宫朝见，说话逗趣儿。
最让她愤怒的，是魏嬿婉的结局。
因为烧炭事件，秦立被革职了。
魏嬿婉成为了首个掌管内务府的女官。
紫禁城中无数人对她谄媚讨好，她一句话，便可决定太监宫女的未来。
荣华余生。
魏嬿婉卸任以后，和进忠一块出了紫禁城。
两人在京城里置了田宅，厮守一生。
是个幸福美满的结局。
而从刘蕈做鬼开始，没有听过任何一句送给她的悼词。
真正的死亡，是被人忘记。
这一点，她却在活着的时候就己经做到了。
刘蕈的愤怒没有随着时间递减，她依旧认为自己是被算计了。
“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……”
这么想着，耳边忽然传来声声呼喊。
“蕈哥？蕈哥？”
刘蕈猛然睁开眼睛，发现还在翊坤宫的拍摄现场。
导演、场务、灯光和其他演员都盯着她。
旁边一人道：“蕈哥，睡好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
其实睡得很难受。
剧组里的椅子，总是不太舒服。
不过好在，回来了。
刘蕈点点头，长舒一口气。
那人又道：“这场戏拍完，如懿就杀青了。您只需要坐在这，把头枕在椅背上……”
刘蕈听不进去。
她忽然道：“那个城墙上，我和乾隆初见的戏，补拍一场。”
导演颇为难道：“那场我己经选了小演员，拍好了……”
刘蕈皱眉，“不这样，怎么体现兰因絮果，婚姻围城？你拍就得了。”
次日，天气晴朗。
板子拍下，镜头摇过来。
刘蕈把千里镜架起，露出一个娇俏的笑。
“哈哈哈哈，你的嘴真大呀！”
（正文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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