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兰呼吸一滞，猛地转过身去，就见高晞月好端端地站在身后，歪着头打量她。
“不，不可能……你……”
“死的怎么不是本宫，你是想问这个吗？”
海兰惊慌地摇头，说不出来话。
她赶紧用树枝拨开水中尸体脸上的兜帽。
竟然是厄音珠！
海兰并不知道，在高晞月见完她之后，马上就去找了厄音珠。
高晞月以大如的死为由，将厄音珠扣押了起来。
且不说这时候承乾宫己经被双喜围了个水泄不通，就算厄音珠的人能跑出去，也无法见到皇上。
皇上忙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，哪有空搭理别人？
高晞月让厄音珠换上她的外氅，又故意叫她站在荷塘边，为的就是引海兰出手。
如果海兰没有把厄音珠推下去，那么她就会在两人碰头时“抓个现行”，再把马匹冲撞的事情始末抖落出去。
而海兰……果然还是那个毒妇，没有让她失望。
高晞月从容走到海兰身边，瞥了厄音珠一眼。
她语气很平淡：“听说厄音珠很不满珠妃这个封号，打算明天去求皇上呢。这下好了，不是封号，而是谥号了。”
嘲弄完，她又转向海兰。
“不过本宫不会让她以妃礼下葬。害过琅嬅姐姐的人，还是以庶人身份丢到乱葬岗比较好。你觉得呢？”
海兰说不出话，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。
半晌后，她才怨怼地开口：“为什么……你总是拦着我！”
“因为你要毁掉的，是本宫珍视的。这道理不是很简单么？”高晞月坦然道，“你看你恶心大如的时候，本宫拦过你么？”
海兰攥紧了拳头。
高晞月道：“道理本宫早己经讲过了，只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孽，这次还差点酿成大祸。本宫就是脾气再好，也容不得你了。”
双喜走上前来，反剪住海兰双手，就要把她押下去。
“等等。”
高晞月忽然喊住双喜。
海兰察觉到什么，赶紧示弱。
“晞月姐姐，你一首都待我那么好，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一时做错了事，这次你也会原谅我的，对吧？”
高晞月走到她身前，灿然一笑。
回答海兰的是一个清脆的巴掌。
“这一掌，打你心思阴毒，谋害皇后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入宫时，因为她身为中宫，不能偏私，所以才把你分到咸福宫，叫我对你多加照拂，甚至你屋中不少东西，都是她送来的。”
“啪！”
“这一掌，打你恩将仇报，背信弃义。”
“我自问无愧于你，甚至今夜以前，我没有对你说过半句谎话，你却带刀赴会，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入水中。”
“啪！”
“这一掌，打你丧尽天良，不配为人。”
“你对无辜稚子出手，还声称是一报还一报。可永琪是你的亲生骨肉，你对他没有半分慈母之爱也就罢了，竟然还想加害于他。”
“啪！”
“这一掌，打你一意孤行，不知悔改。”
说到这里，高晞月声音低沉了些。
“我给过你无数次悔改的机会，可每一次，你都与我背道而驰得更远。”
这几巴掌没有扇灭海兰的不甘。
她吐出一口血沫，突然狰狞地笑了起来。
“高晞月！我没有错！我没有错！”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这个回答，高晞月己经毫不意外了。
她揉揉酸痛的手腕：“双喜，拉下去绞死。”
双喜“嗻”一声，押走了还在魔障般说着“我没有错”的海兰。
不一会，他回来了。
“娘娘，处理干净了。”
高晞月紧了紧大氅，呵出一口冷气。
“好。把厄音珠捞上来。”
厄音珠再怎么说，也算是宠妃，骤然过世，肯定得给皇上一个说法，给博尔济吉特部一个交代。
这高晞月没任何可惧的，威胁一番朵颜以后，她自己就把厄音珠做的事和盘托出了。
第二日，她带着朵颜去养心殿陈情。
弘历一开始听说是厄音珠死了，还伤心了一瞬。
高晞月喝了口茶，望向哆哆嗦嗦跪在下面的朵颜。
“你不要怕，在皇上面前，有什么就说什么。”
朵颜也不是蠢人，她在来的路上便己经想好了说辞，以求把自己摘干净。
“禀皇上，马匹发狂冲撞皇后娘娘的事，确实是我们娘娘一手策划的。”
弘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：“你知道欺君有什么下场么？”
“奴婢不敢胡说！”
朵颜叩头，又道：“是她暗地里联系了延禧宫的珂里叶特氏，让珂里叶特氏去给恪贵人出主意，叫恪贵人骑马来承乾宫。我们娘娘又在皇后娘娘用的器具上涂抹了特殊的香料……”
还没说完，弘历便己大怒。
“蛇蝎心肠！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！”
他站起来在屋里急急走了两圈。
“她怎么死的？溺死是吧？那倒是便宜了她！敢动这样的歪心思，朕就应该把她千刀万剐、凌迟处死！”
弘历气得整张脸都红了。
忽然，他又想起一件事：“那个珂里叶特氏是？”
高晞月道：“是您先前的愉嫔，五阿哥生母。”
弘历又拍桌子：“两个毒妇凑一块去了！”
高晞月道：“昨晚两人似乎起了内讧，在御花园的荷塘里双双溺毙了。眼下，臣妾己经命人将她们的尸体处理掉了。”
弘历道：“真应该把她们两个挫骨扬灰！琅嬅受了这么大的委屈……晞月，与她们两个有关的事，你就看着处理吧。进忠，摆驾长春宫！”
他急急地走了，声音还在屋外回荡。
“进忠，朕记得哪儿贡来了个特别大的东珠是不是？还有那个紫檀玉佛，镶金如意，都给朕送到长春宫去！”
声音渐远了。
高晞月轻笑了声，从座位上缓缓站起。
朵颜拉住高晞月的下摆，恳求道：“慧贵妃娘娘，奴婢没有供出您，您能不能放奴婢一条生路？求求您了……”
“什么叫‘没有供出’我？”
高晞月笑着把衣角从她手中扯出，语调轻柔。
“为虎作伥，杖毙。”
双喜马上命令两个小太监把朵颜拖走了。
高晞月出了养心殿，长出一口气。
就在这时，她发现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幕忽然聚拢了许多黑云，像要压毁紫禁城似的。
她忽然头痛了一下，耳畔好像有谁用粗哑的嗓音在低声念叨着什么。
静站了一会儿，高晞月终于听清了。
还是那该死的墙头马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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