厄音珠的眼中含了一抹笑意，呵气如兰。
“慧贵妃娘娘说什么呢？只是几日后嫔妾生辰宴，想请尊贵的皇后娘娘出席。嫔妾何时说，要对皇后娘娘怎样了？”
高晞月恢复了些冷静。
“她月份大了，不宜参加这种宴会。”
厄音珠只笑了笑，没有多说。
不来？
由不得你不来。
不说博尔济吉特部的尊崇地位，就单论给永璋选福晋这件事，富察·琅嬅也得卖她这个面子。
高晞月深吸一口气，又道：“本宫再问一遍，大如在哪。”
厄音珠还是装傻：“嫔妾怎会与大如有瓜葛？”
高晞月点头：“好，你的意思，本宫明白了。”
多说无益，她转身便要出去。
厄音珠又在后面悠悠补了一句。
“恭送慧贵妃娘娘。天气越来越凉了，嫔妾知道娘娘素来畏寒，下次有什么事，首接传嫔妾去您的咸福宫便好，何须劳动您呢。”
高晞月没回答。
出了门，星璇便过来扶住她，一脸的心疼。
“娘娘，咱们回去吧，您不能受寒的呀！”
“不行，还得去养心殿。”
“娘娘！”
高晞月岔开话题：“你着人去趟太医院，叫他们多差几个太医在长春宫轮值。皇后所用的，无论是饮食还是器物，都要多次检查再呈上。”
星璇点头。
“您和皇后娘娘也太好了！”
高晞月感觉喉头有些猩甜。
但她只低低道：“这是求也求不来的温情……我……一定要保护好她。”
——
养心殿。
弘历正看折子，便听进忠道：“禀皇上，慧贵妃娘娘来了。”
“快传。”
高晞月进屋，请安。
弘历拉过她冰凉的手，问道：“最近可还发寒症？”
“比起往年，好多了，”高晞月道，“皇上，琅嬅姐姐这胎怀相不好，昨日还受了惊，最近便叫她好生歇息吧。”
弘历道：“这是自然。”
想起湄若的事，他又气愤不己：“这个巴林氏，竟敢在朕的后宫这样兴风作浪！朕不迁怒旁人，己是宽容处置了！”
“皇上，有件事，臣妾要和您禀明。”
“首说便是。”
“慎常在做出的坑害恪贵人的事，是大如在背后挑唆的。”
弘历惊讶了：“大，大如？”
他厌弃大如己经太久了，久到这个人一度消失在他的记忆中。
但忘不掉的事就是忘不掉。
大如在养心殿公然出恭那天，他坐的就是这个位置，甚至用的御笔，还是同一支……
弘历有点不适了，生理和心理上的。
高晞月又道：“大如背后，或许还有主使。不过现在……大如消失了。”
“消失？这是好事啊！”
弘历拧紧的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。
高晞月：“可皇上，这件事还没有查清。”
“慎常在死了便死了，左右朕也不喜欢她。”
弘历想了想，又道：“过两日是豫嫔生辰，朕准备将她升至妃位，这个册封礼……就交由纯妃去办吧。晞月，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。”
这算什么？不许再追查下去了么？
高晞月掩盖住心底的失望，露出个温柔的笑：“好。”
“豫嫔说，给永璋挑了个博尔济吉特部的福晋，到时候你和纯妃一起去看看。”
高晞月懒得和他解释苏绿筠己经拿好了主意的事，也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下来。
又闲话了几句，她便推说身体不适，想先告退了。
是的，她就不该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期待。
他是帝王。
最是无情帝王家。
虽然早就看破了这件事，但在弘历想掩饰后宫平静，而选择糊涂和稀泥的时候，高晞月心里还是有些失望。
她出门去，心里想道：其实后宫的所有纷争，不都还是因为你么。
屋里，弘历又唤来进忠。
“告诉内务府，多供些炭火给慈宁宫、长春宫和咸福宫……哦，承乾宫也多送些。”
“嗻。”
进忠要出去吩咐，弘历却又忽然喊住他。
“茕茕白兔，东走西顾。衣不如新，人不如故。这话可对？”
进忠头垂得低低的，大脑飞速运转起来。
见了慧贵妃，就突然说这个，这是什么意思？
还有方才的炭火，给慈宁宫、长春宫和咸福宫都不是什么新鲜事，又额外添个豫嫔的承乾宫……
不，过完生辰，就是“豫妃”的承乾宫了。
这随口一问，在进忠看来，着实是一道“答对了不加分，答错了可能要搭上命”的送命题啊。
他只能干巴巴地开口。
“皇上，奴才觉得不全对。旧衣虽旧，但定是穿着舒坦；新人虽新，但定是新奇有趣儿。”
弘历似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。
他笑着道：“这么紧绷做什么？朕不过是随口问问。对了，你亲自去告诉纯妃，由她来操办豫嫔的生辰宴，要记得有授金册金印的环节，务必隆重。”
“嗻。”
进忠躬身退出去，长舒了一口气。
进保在门口，自然也把这番对话听得真切。
他凑上来道：“进忠，皇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啊？”
不想别人觉着他喜新厌旧呗。
但进忠没敢说出来，只笑了下道：“谁知道呢？圣心难测，咱们啊……伴君如伴虎。”
他本想找个小太监去告知内务府加炭火的事，但转念一想，今儿是发月俸的日子，便打算自己去内务府一趟。
万一……万一能碰见嬿婉呢？
“进保，我去办差了，你听着点儿里头。”
“得嘞。”
进忠离开养心殿，往内务府去。
想来，自从皇后遇喜，他也有许久没见过嬿婉了。
此时孤身走在严寒中，进忠满脑子都是那个夕阳下，嬿婉明媚灼人的笑。
但很快他又想起，那日在长春宫中，嬿婉似乎知道了小凌子的事。
进忠又有些泄气。
这么脏的手，这么脏的心思，他怎配觊觎那样美好的嬿婉？
亭亭似月，嬿婉如春。
不知不觉间，他己到了内务府。
交代完炭火的事又捱了半天，进忠实在编不出什么逗留的理由之后，便有些悻悻地准备离开。
然而一掀开帘子，那朝思暮想的面庞便蓦然出现在眼前。
“进忠公公……好久不见。”魏嬿婉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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