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如身子一颤。
这是她亲手舀的水，能不知道那水有多不干净么！
“奴婢怎么能喝……这么珍贵的无根水呢，这是为娘娘您……”
厄音珠从妆台上拿起一只珠钗，丢到大如眼前。
“喝，它戴在你头上；不喝，它划在你脸上。”
大如心里十分抗拒，但想着：来日复宠还要靠这张脸，脸可不能出半点意外！
于是她狠了狠心，仰头咕咚咕咚地全干了。
厄音珠歪着头看了看大如的表情，便知道她没安好心。
“这般心诚，你就留在承乾宫伺候吧。”
“奴婢叩谢娘娘！”
大如俯身下拜，嘴角一勾，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。
她退出去了。
朵颜道：“娘娘，这大如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，您留她在承乾宫，肯定……”
厄音珠对镜一笑，指尖在美艳的面庞上轻抚。
“一个废妃，丑就算了，还如此蠢笨，本宫怕她？”
她眸中锐意闪过。
“本宫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，进宫来，争的岂止是皇上的宠爱？”
太宗的孝端文皇后、孝庄文皇后，以及世祖的孝惠章皇后，都是出身博尔济吉特氏。
朵颜忧心忡忡，还是忍不住道：“可是娘娘，如今的皇后富察氏母家势大，她自己也有一女三子，与皇上感情甚笃，我们如何能……”
“她自然难以扳倒，可你别忘了，宫中还有另一棵常青树。”
“您是说慧贵妃？”朵颜道，“可奴婢打听到的是，那慧贵妃不仅与皇后同为潜邸旧人，她们关系还特别好……”
“后宫里，哪来的什么真情？”厄音珠道，“不过是暂时的虚与委蛇罢了。本宫会帮她们……老死不相往来的。”
太监进来，躬身道：“娘娘，今儿皇上翻了恪常在的牌子。”
“嗯，”厄音珠摆摆手，“下去吧。”
朵颜等那太监走远，又小声道：“娘娘，不光皇后和慧贵妃不好对付，还有这么些个和您一块入宫的新人呢。”
“她们还不成气候呢，怕什么？”厄音珠道，“本宫记得，皇后膝下的五阿哥永琪，并非她亲生吧？”
“是，五阿哥是一位废妃所出的，但打小就养在皇后身边。”
“慧贵妃的养子大阿哥己经出宫开府了，她膝下怕是寂寞得紧呢，”厄音珠略一思索，露出笑来，“就用这五阿哥，让两人反目。”
——
次日。
储秀宫。
湄若一把打翻了面前的茶杯：“什么？恪常在升了贵人？”
“是……”
那婢女赶紧矮身收拾地上的碎瓷。
“皇上陪着几位皇子练习骑射，看到了正在策马的恪常在，当晚便召她侍寝，然后……”
“就她会骑马么？我也不是不会！”
湄若又想起了当时在咸福宫中，高晞月夸央柔的那些话。
她稍稍冷静了些。
“不行，既然她走了这条路，那皇上再见我骑马，也不会觉得新鲜了……”
她应该是“天真无邪，可爱活泼”型的，才不会像拜尔果斯·央柔那么野蛮、粗鄙呢。
目光落在一边搁着的团扇上，一个想法陡然出现。
“你探听着点皇上的动向，什么时候他说要去御花园，就赶紧来告诉我。”
“是。”
“对了，那个大如，是不是己经成功混到承乾宫里头了？”
“昨天就混进去了。”
湄若笑道：“估计是豫嫔看着大如丑，留在身边伺候也放心呢。”
等了两三日，在一个午后，湄若终于等来了弘历要去御花园的消息。
她赶紧换上一身清爽亮眼的青色衣裳，拿着团扇匆匆赶往御花园。
此时花开得一丛丛，缀在翠色之间，芳香弥漫。
她要扑蝶！
“主儿！皇上来了！”
湄若会意，赶紧拿着团扇在花丛间嬉笑着扑腾起来。
“呀！蝴蝶！”
“这儿呢这儿呢！”
“飞走啦！”
够天真了吧？够可爱了吧？
这么年轻耀眼、活力西射，不得把皇上迷死！
“你在做什么！”
然而湄若听到的是一声低喝。
她转过身来，眨眨眼，看向身后的皇上……还有他身边的厄音珠。
弘历皱着眉，一脸怒容：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！”
“皇上，”湄若赶紧矮身行礼，委屈道，“臣妾只是在此扑蝶，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啊……”
厄音珠拉住弘历，娇笑着拱火道：“皇上，慎常在也不是故意踩坏这些花草的，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？”
湄若回头一看，这才发现刚才所立之处，花草倒伏，叶落满地。
又弄巧成拙了！
弘历深吸一口气道：“看来慧贵妃赐的‘慎’字，对你没有半点规训作用。既如此，罚俸半年，让你长长教训。快滚！”
这般矫揉造作，倒让他想起一个人来……
也不知道大如现在死没死！
厄音珠又道：“慎常在妹妹快走吧，别在这里惹皇上生气了。”
湄若怒火蹭蹭窜，但是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，只得低头，快步离开了。
厄音珠拉着弘历往御花园里逛，搂着他的胳膊，亲昵道：“皇上，您最近一首陪着臣妾，皇后娘娘不会生气吧？”
弘历把胳膊抽出来：“这是哪儿的话？朕的皇后，不是善妒之人。”
其实是因为琅嬅又遇喜了，但才两个月，还不甚稳定。
“臣妾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厄音珠笑得明媚，“也是了，皇后娘娘平时也是很忙的。和敬公主要出嫁了还好，二阿哥、五阿哥和七阿哥都养在长春宫中，想来皇后娘娘也是分身乏术啊。”
弘历沉吟着，没有说话。
“对了，慧贵妃的大阿哥己经成婚了，正好现在她膝下寂寂，”厄音珠觑着皇上的神色道，“不如……把五阿哥给慧贵妃娘娘养，这样既减轻了皇后娘娘的负担，又能叫慧贵妃娘娘再享母子亲情。”
弘历寻思道：左右永琪也不是琅嬅亲生的，送到晞月膝下养着，也没什么。
“你思虑的倒是周全。进忠，就按这意思去宣口谕吧。”
“嗻。”
厄音珠笑了笑，又和弘历逛了一阵后，回到承乾宫。
才一回来，太监便道：“娘娘，方才慎常在的人来过了。”
“来做什么？”
“她们……把大如带走了。”
“由她们去。”
厄音珠打量着指甲上的蔻丹，唇角弯出一个弧度。
往承乾宫安插眼线？
那巴林·湄若怎么不知道，储秀宫里，也有她的眼线呢。
朵颜笑道：“怕是这大如又要挨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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