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昭在梨花香气中醒来时，首先感受到右腿钻心的疼痛。他睁开眼，看见艾莉娅的银发垂落在自己胸口，发梢系着的光羽族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。
"喝药。"女巫师左眼缠着浸血的纱布，右眼褪去翡翠色后显出琥珀般的瞳孔。她把冒着热气的药碗怼到凌昭唇边，腕间的星纹绘卷缠着绷带。
凌昭别过头，药汤洒在绣着霜花纹的锦被上："这比师尊的洗髓丹还苦。"
"光羽族医官说，再晚半刻钟..."艾莉娅突然踉跄扶住床柱，纱布渗出新鲜血迹，"你就得学格伦装假腿了。"
窗外传来蒸汽机的轰鸣，夹杂着矮人工程师的咆哮："...要把老子改装成机关人偶？做你的春秋大梦！"凌昭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处纯白水晶筑成的房间，墙壁上东方符咒与西方如尼文如溪流般缓缓流淌。
"欢迎来到新归墟。"老道士推门而入，褪色的道袍换成光羽族银纹长衫。他腰间挂着个眼熟的酒葫芦，正是三日前在蒸汽工坊炸碎的那个。
艾莉娅突然扯开纱布，露出空洞的右眼眶。凌昭呼吸一滞，却见她瞳孔深处浮现霜花纹路："这样够资格了吗？"
水晶地面突然震动。众人脚下一空，坠入圣坛核心——三丈高的寒玉剑插在星砂祭坛中央，裂纹中流转的紫光与凌昭怀里的残剑共鸣。
"三百年来，它只认同时具备东西方血脉的..."守坛长老的羽翼泛起蓝光，话音未落便被艾莉娅拽着衣领提起："用我的眼睛换他的腿，现在告诉我怎么启动这把破剑！"
凌昭的轮椅撞上防护罩。月无瑕的剑身突然软化，液态寒玉如触手般缠住两人手腕。他感觉艾莉娅的手在颤抖，比昆仑山巅的积雪还凉。
"要两个人..."老道士抚摸着祭坛上的卦象，目光扫过他们交握的手，"像玄霄和艾萨拉那样。"
记忆洪流席卷而来。凌昭看见三百年前的光羽禁地，与自己容貌相同的修士正将剑刺入精灵王心脏。濒死的艾萨拉却在笑，用染血的手指在玄霄掌心画下霜花纹。
"记住...锁链的尽头是..."
现实中的警报突然炸响。格伦撞破水晶墙冲进来，临时组装的青铜假肢哐当作响："深渊细胞在复活！那些鬼东西正在啃噬防护罩！"
艾莉娅突然将凌昭的手按在剑柄。寒玉顺着指尖蔓延，他看见创世双龙陨落的真相——应龙的青鳞被巴哈姆特的金纹侵蚀，能量回路的黄金比例崩坏，失控的纠错程序化作深渊凝视者。
"量子罗盘..."月无瑕的声音首接在脑海中炸响，"禁地第七层..."
齿轮山体的轰鸣震耳欲聋。凌昭拄着磁悬浮拐杖，看艾莉娅用星象笔破解防盗结界。女巫师苍白的侧脸映着幽蓝符文，他突然想起幻境中玄霄为艾萨拉描眉的画面。
"左移三寸，震位有缺口。"凌昭下意识贴近她耳畔。艾莉娅的笔尖一抖，结界波纹荡漾如春水："你能不能别靠这么近？呼吸都喷到我脖子了。"
格伦的探测器突然尖叫。山体裂开巨口，尘封的实验室里，数千个培养槽悬浮着残缺的双生体。最中央的透明棺椁中，光羽族遗骸怀抱着青铜罗盘，霜花纹在表面流转。
当艾莉娅触碰棺椁的瞬间，遗体突然睁眼。凌昭的残剑自动出鞘，却见那遗骸的左半张脸与自己一模一样，右半张脸赫然是艾莉娅的轮廓。
"错误...能量配比失衡..."遗骸用两种语言交替嘶吼，"执行清除程序..."
培养槽接连爆裂。半成品的双生体扭曲爬出，左手结东方法印，右手挥西方魔杖。凌昭抱住艾莉娅跃上磁浮拐杖，残剑斩断连接实验体的红线。少女形态的克隆体在晶化前抓住艾莉娅裙角："逃...母体在看着..."
量子罗盘腾空而起，基因序列投影中浮现凌昭与艾莉娅的面容。老道士突然割腕洒血，在空中画出霜花纹："该结束了。"
凌昭感觉丹田真气暴走。师尊临终前渡入的那道气息苏醒，化作龙形缠绕周身。艾莉娅的星纹绘卷寸寸碎裂，却在崩溃瞬间吻上他的唇。
时间在這一刻错位。三百次轮回的记忆奔涌——茶馆初遇时她故意打翻的茶盏，古战场并肩时替他挡下的毒箭，地牢诀别时刻入手心的温度...原来他们的基因早被写成双生子程序，连心跳频率都精准同步。
量子风暴吞噬禁地时，凌昭听见师尊最后的叹息："昭儿，这次要幸福..."
光芒散尽后的废墟上，艾莉娅的银发尽数霜白。凌昭胸口的罗盘化作吊坠，映出双龙缠斗的幻影。格伦捡起老道士遗留的龙鳞，背面刻着蝇头小楷：
"第九千七百零一次实验，情感变量加入成功率0.0003%。"
远处的齿轮仙山传来轰鸣，新的青铜巨门正在生成。艾莉娅将星象笔别进凌昭发髻，指尖残留着梨花香："这次该你请客了。"
他们谁也没发现，罗盘投影里撕咬的双龙身下，多了一对相拥的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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