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骷髅诘辱】——
盛夏午后,日头毒辣,佃户张天锡扛着锄头往家走,路过一片荒田时,远远瞧见草丛里露出个白森森的骷髅头。他一时玩心大起,想着平日里也没少听老人讲鬼怪故事,却从未真的碰上过,便大着胆子凑过去,朝着骷髅头的嘴里撒了泡尿,还嬉皮笑脸地说道:“都说人鬼殊途,今儿我倒要看看,你能把我怎么样!”
话音刚落,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那骷髅头竟“咔嗒咔嗒”地动了起来,接着“嗖”地一下首立而起,发出沙哑又愤怒的声音:“人鬼异路,你为何要欺辱我!况且我本是妇人,你堂堂男子,这般无礼羞辱,更是不可饶恕!”说着,骷髅头越跳越高,首朝着张天锡的脸撞过来。
张天锡吓得脸色煞白,锄头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,转身撒腿就跑。可那骷髅头却紧追不舍,一路跟着他回到了家。到了夜里,骷髅化作的鬼魂便在墙头和屋檐上来回游荡,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,声音凄厉又阴森,吓得全家人都不敢合眼。
张天锡更是一病不起,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,说胡话、翻白眼,时而惊恐尖叫,时而浑身抽搐。一家人急得团团转,又是请郎中抓药,又是焚香祷告。说来也怪,在全家人诚心诚意的跪拜祈求下,鬼魂的怒骂声似乎减弱了几分。
有人壮着胆子问起鬼魂生前的姓氏和家乡,那鬼魂沉默片刻,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来历。听完之后,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,颤声说道:“这么说来,您应当是我们的高祖母啊,为何要降祸给子孙呢?”
鬼魂发出一阵凄凄惨惨的呜咽,声音里满是哀伤:“这里竟然是我的家?什么时候搬到这儿的?你们都是我的什么人?”众人便将家族这些年的变迁、血脉的传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鬼魂听罢,忍不住连连叹息:“我本来无意来此,是其他鬼魂想借此讨些吃食,怂恿我来的。他们有几个守在病人身边,有几个守在门外,你们准备一瓢清水,我自会妥善打发他们走。大凡鬼魂,总是饱受饥饿之苦,可又不敢无缘无故地降灾惹祸,怕遭神灵责罚,所以一有机会就故意挑起事端,好让人祭祀供奉。你们以后要是再碰见这种事,一定要小心避开,千万别中了他们的圈套。”
众人赶忙按照鬼魂说的去做。过了一会儿,鬼魂说道:“他们都己经散了。只是我嘴里被撒了脏东西,这股秽气实在难忍。你们去我原来的地方找到我的尸骨,清洗干净后好好埋葬吧。”说完,又是几声呜咽,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打那以后,张天锡的病渐渐好了起来。全家人也不敢怠慢,赶忙去荒田找到了骷髅的遗骨,重新找了块风水宝地,隆重地安葬了。这件事在村子里传开后,村民们夜里路过荒郊野地时,都变得小心翼翼,再也不敢拿鬼魂开玩笑了。
【麦魂夜语】——
仲夏夜,麦田翻涌着墨绿的波浪,佃户何大金打着哈欠,在田埂上支起简陋的草棚守夜。虫鸣阵阵,月光如水,正当他昏昏欲睡时,一道佝偻的身影拄着木杖,缓缓从麦浪深处走来。
“后生,借个地方坐坐?”苍老的声音惊得何大金一个激灵。来人是位白发苍苍的老翁,青布长衫洗得发白,皱纹里却透着慈祥。何大金见村中并无此人,只当是赶路的旅人想歇脚,忙挪出地方,又将陶罐里的凉水递过去。
老翁捧着水罐轻抿一口,浑浊的眼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:“娃娃,你姓甚名谁?家中祖父可还安好?”何大金如实作答,话音未落,老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指尖凉得惊人:“莫怕,我是你曾祖父。此番来,只为看看后人。”
何大金浑身僵住,想抽手却动弹不得。老翁却像没察觉他的惊恐,絮絮叨叨问起家中琐事。说到祖父娶亲时,老人笑得露出没牙的嘴;听闻堂哥去年摔断腿,又红着眼眶抹眼泪。夜风吹过麦田,沙沙声混着老人沙哑的叹息,竟让何大金渐渐放下了恐惧。
“鬼这日子,除了等着法会施食,实在没甚盼头。”老翁起身时,麦田突然泛起薄雾,“唯独记挂子孙,日子越久,念想越重。”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夜空,“若听说儿孙过得好,我能在阴间乐上好几天,连鬼差见了都打趣我;可要是知道谁遭了灾......”老人声音哽咽,“那些日子,连孟婆汤都尝不出滋味。”
临走前,老翁围着何大金转了好几圈,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:“知道你们还能吃饱穿暖,我这就去给老伙计们报喜!”说罢,身影化作一缕青烟,消散在麦浪中,只留下何大金呆坐在原地,陶罐里的水不知何时结了层薄霜。
此事传开后,先姚安公感慨道:“何大金憨厚老实,断不会编出这番话。听了他的讲述,谁能不生出慎终追远的念头呢?”从那以后,村里每逢祭祖,总有人对着坟茔多念叨几句家长里短——毕竟,谁也不知道,在看不见的幽冥之中,是否有双饱含牵挂的眼睛,正跨越阴阳,守望着子孙平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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