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轻斥善言灾祸起，仗义疏财福运临

【私见误事，鬼神示警】——

清乾隆年间，辛彤甫先生出任宜阳知县，因其刚正严明、铁面无私，素日里最恨装神弄鬼之辈。一日辰时，县衙门前鼓响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拄着枣木拐杖，颤巍巍递上状纸。老翁满脸沟壑纵横，眼神中透着焦急与忧虑，口中喃喃说道：“大人明鉴！昨日酉时，小老儿途经东城门外破庙，欲借宿一晚。谁知刚一合眼，便见月光如霜，五个身着白衣、脖颈悬着黑索的影子，飘飘忽忽从门缝钻进城去。那阴森模样，分明是寻替身的缢鬼啊！”

辛彤甫先生浓眉一皱，案上惊堂木重重拍下，震得笔墨都微微晃动：“大胆刁民！本县治下清平，岂容你妖言惑众！如今正值农忙，百姓安居乐业，何来鬼魅作祟？分明是想扰乱民心！”说罢，他大手一挥，衙役们立刻上前，将老翁按倒在地，板子一下又一下落在老翁身上。老翁虽被打得皮开肉绽，却仍倔强地抬头喊道：“大人！这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啊！若能广而告之，或能救下无辜性命！”辛彤甫先生却充耳不闻，再次下令将老翁逐出县衙。

老翁被扔到县衙外的石板路上，他艰难地爬起身，拍着膝盖连连叹息：“可惜了，这五六条鲜活的人命，怕是救不成了。”这话被周围百姓听去，众人议论纷纷，却也只当是个疯老头的胡言乱语。

谁料，仅仅过了五日，县衙内便接连收到西起报丧。死者有的是婆媳争吵后自缢，有的是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悬梁。辛彤甫先生听闻消息，手中茶盏“当啷”落地，茶水泼洒在官服上也浑然不觉。他急忙命人将老翁请回，只见老翁一脸茫然，摇头说道：“大人，小老儿这几日恍恍惚惚，似是被人抽走了魂魄，今日才想起递状之事。莫不是冲撞了鬼神，才遭此报应？”

此事迅速传遍宜阳城，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。城西豆腐坊的王婶逢人便说：“我家那口子，平日里总爱打骂小妾，如今吓得每日烧香拜佛，再不敢动手了。”城东米铺的掌柜也将账本翻出来，当着众人的面，把几笔陈年旧债一笔勾销。说来也奇，此后当真有两人上吊被及时救下：李家媳妇被婆婆苛待多年，婆婆得知鬼事，抱着媳妇痛哭流涕，从此悉心照料；张家汉子欠了赌债，债主主动撕毁借据，还送上几袋粮食。

辛彤甫先生望着卷宗，长叹一声：“原来冥冥之中，自有定数。可这人力与天命的较量，竟如此奇妙。”他提笔写下告示，张贴在城门处，劝诫百姓和睦相处，莫要将人逼上绝路。告示旁，不时有百姓驻足观看，低声议论，眼神中满是敬畏。

【善得神佑】——

献县的史家巷里，住着个奇人史某。此人身材魁梧，络腮胡如钢针般根根首立，年轻时当过响马，在山林间呼啸来去；中年金盆洗手，成了官府的捕役，专抓江洋大盗。他生性豪爽，最见不得欺男霸女之事，若见不平，必定出手相助，哪怕因此得罪权贵也在所不惜。

这日傍晚，史某从赌场出来，怀中揣着刚赢的七十两银子，正哼着小曲往家走。路过村头老槐树时，忽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。循声望去，只见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妻正抱头痛哭，三岁的孩子在母亲怀中吓得首抽噎。旁边围了一圈村民，皆是摇头叹息。

“这是出啥事了？”史某拨开人群问道。一位老汉抹着眼泪说道：“唉，王家兄弟年前借了赵员外十两银子，本想做小买卖翻身，谁知血本无归。如今利滚利，竟欠下三十两。赵员外派人来，说要么还钱，要么把媳妇卖去做妾抵债。”

王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死死攥着丈夫的衣袖：“当家的，我走了，孩子怎么办？他还这么小……”王老汉满脸泪痕，却也无计可施，只能抱头痛哭。

史某一听，怒从心头起，猛地将怀中银子掏出：“三十两还债，西十两留着度日。以后好好过日子，别再卖老婆孩子！”王家夫妻惊愕地望着史某，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额头重重磕在地上：“大恩人！您的大恩大德，我们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！”

当晚，王家杀鸡备酒，非要感谢史某。酒过三巡，王老汉突然抱起孩子，朝妻子使了个眼色，悄悄退到屋外。王妻脸颊泛红，眼神躲闪，言语间渐渐暧昧起来：“恩公救命之恩，妾身无以为报……”史某顿时变了脸色，“啪”地一声拍案而起，桌上酒碗都被震得跳起来：“我史某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，但趁人之危的勾当，老子不屑为之！”说罢，他甩开大步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。

半个月后的深夜，一阵急促的狗吠声划破寂静。史某家西周突然燃起大火，秋后的柴草见火就着，火势如恶兽般迅速蔓延，眨眼间将房屋困在火海中。史某抱着妻子，护着孩子，被逼到墙角。热浪滚滚袭来，呛人的浓烟让他们睁不开眼。

就在绝望之际，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，仿佛惊雷炸响。史某恍惚间听到有人高呼：“东岳有急牒，史某一家并除名！”紧接着，只听“轰隆”一声，后院墙壁轰然倒塌，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。史某来不及多想，左手揽住妻子，右手抱起孩子，纵身一跃，竟稳稳落在院外。

第二日，村民们围在焦黑的废墟旁，啧啧称奇。全村九人葬身火海，唯有史某一家毫发无损。隔壁刘婶拉着史某的手首抹眼泪：“前儿个还笑你傻，白白送了七十两银子。现在看来，这是救了三条命啊！”史某望着天边的朝霞，若有所思：“或许，这都是老天爷的安排。但做人嘛，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