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战略目光与胸襟都非常人能比。”
“不愧是能雄踞北疆的华夏第一领主。”
王猛把糕点中取出来的纸条烧成灰烬，暗暗思索。
李玄不立刻救自己的意思，他已然明悟。
至于李玄的行为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对他的忠诚……两人面都没见过，何来忠诚一说？
不说忠诚，如今双方甚至连信任都谈不上。
毕竟约束王猛的条件太多。
要是李玄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，长安城的北伐就算不失败，肯定也会平添许多麻烦。
王猛自己深知其中的逻辑，所以完全不排斥李玄这种保持一定距离的合作方式。
相反，李玄要是一上来就推心置腹，王猛反而会有所疑虑。
因为李玄傲视群雄的资本之一，便是他的军事力量。
你说这样的人心胸宽广，王猛或许会信。
可你要说他是个良善之人，王猛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。
“既然如此，便按照你的思路来安排！”
思索良久，王猛才将自己的想法写在字条上。
紧接着，他又将东西塞入吃剩下半块的糕点内。
做完以上一切，王猛便继续办公，没有再做多余的事情。
日落时分，下人送来晚饭，顺便端走王猛吃剩一半的点心。
当然，餐食的进出，皆有门口守卫检查，可却也达不到把所有东西揉碎的地步。
“走吧。”
守卫抬手一挥，下人急忙行礼，躬身离去。
不多时，下人回到厨房，趁四下无人，立刻将王猛的纸条取出。
他没有查看纸条的内容，而是将书信用蜡丸封存，塞入一只老鼠嘴里，之后才放其离去。
鸽子也好，老鼠也罢，只要是用于传递消息的媒介，皆是由袁天罡用秘法训练而成。
即便是使用者也只知道该如何发信与接收，可却不了解其中的原理。
……
前燕要塞一带，两军对峙，气氛肃杀。
李玄站在箭塔上，遥控海东青，俯瞰战场。
“王妃！”
“此物是王猛的回信！”
不良人没有打扰李玄，而是将东西递给一旁的萧绰。
李玄忙其他事时，便是由萧绰代他接收信息，如今已成习惯。
“有意思。”
萧绰拆开蜡丸，仅一眼便给出评价。
只见她走到李玄身旁，低声道：“王猛说，他会设法保住自己。”
“此外，他与慕容皝有明文规定，不能在改换阵营前，做出任何危害前燕的举动。”
“可一旦王爷击溃慕容恪和慕容垂，他便有办法在短时间内，帮助您平定前燕。”
李玄收回视线，疑惑道：“你说他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？”
萧绰摇头道：“妾身认为他应该是在证明自己的价值。”
虽然两人的话字面上差不多，可意义却有所不同。
前者带着胁迫之意，而后者则更像是表忠心。
李玄微微颔首。
“既然如此，便不必回复他。”
“等到金军一撤，慕容家落败，再看他的表现。”
虽然不良人的情报网非常成熟，传递信息方式也不容易被发现，可却不能大意。
因为交流一旦频繁起来，他们被发现的概率就会大幅提升。
而如今潜伏在王猛府邸的不良人，又是救援行动中的关键，所以绝不能出意外。
王猛是个聪明人。
不回复对他来说，便足以说明一切。
至于会不会想歪……除非他人有问题，否则，王猛绝不会将李玄列为怀疑对象。
“王爷，金军已撤！”
斥候前来汇报。
李玄闻言，神情如常。
他刚才就已经从海东青的视野内看到金军拔营撤退。
“传令三军，立刻备战！”
斥候领命，前去传令。
不多时，大军集结，四万兵马再度出征。
慕容恪和慕容垂很快便收到消息，立刻寻找王猛，询问计策。
“大蒙古国和金军一退，前燕的胜算便不足两成。”
“要想守住家业，办法只有一个。”
王猛话语一顿，卖了个关子。
慕容恪冷声道：“什么办法？”
王猛回道：“孤注一掷！”
“即刻调集前燕所有兵马，与李玄决战！”
“剩下的两座要塞也不必再守，以免被李玄逐一击破！”
王猛的提议让慕容恪和慕容垂相继沉默。
不是说他的办法不行，而是他们下不了决心。
实际上，要是如今还有援军，他们便会直接回绝王猛的提议。
可问题是前燕的援军已经被李玄打退，耶律阿保机和拓跋焘也无力支援他们。
所以就算分兵死守，他们也属于慢性死亡。
因为以长安城如今的战力，绝对能在入冬前打下一片根据地。
所以他们到时就算守到入冬，一样无法劝退李玄，迫使其退兵，保住前燕。
相反，如果孤注一掷的话，反而有机会和李玄两败俱伤，阻止他继续向前挺进，直接在前燕扎根。
然而，关乎一国存亡，他们却做不了决定。
因此，两人没有回复王猛，招呼都不打一声，便起身离去。
“你怎么看？”
慕容恪一走出县衙，便沉声询问。
慕容垂冷声道：“不管如何，咱们的处境已经显而易见。”
“要是再往后退，便是万丈深渊。”
“至于该如何往下打……咱们没资格做决定。”
慕容恪陷入沉默。
不多时，两人便决定由慕容恪作为代表，前往北龙城与慕容皝商量御敌之策。
毕竟整个前燕除了他们手上的精锐之外，便数慕容皝麾下的禁军战力最强。
所以慕容恪此番前往，一是为了商议计策，二则是请求禁军前来支援。
因为要是没有外力介入，以他们如今的军力，怕是挡不住李玄。
北燕国都，北龙城。
“你们认为如何？”
慕容皝看向阳鹜和封奕，仍然有所迟疑。
两天前，慕容恪已快马加鞭赶回北龙城，诉说详情。
慕容皝也没有浪费时间，立刻召集文武大臣，商议此事。
“皮之不存，毛将焉附！”
“不管如何，皆要想办法保下前线兵马！”
“否则，一旦前线作战失利，大军崩溃，国都沦陷也就在一念之间！”
阳鹜直接出列，点明战事的紧要程度。
而言外之意则是禁军必须立刻北上。
要不然，禁军再强，等到李玄打上门来，他们也没有作战空间。
封奕附和道：“咱们的援军相继撤退，直接影响到了前线的士气。”
“因此，要是禁军能赶赴前线，便能提振士气，一扫之前的阴霾，重整旗鼓。”
阳鹜和封奕之前虽有矛盾，可如今的局势却让两人无法再针锋相对。
况且他们都是聪明人，自然清楚王猛计划中的利弊。
如果有的选，王猛当然是居心不良。
可如今却已走投无路，他们自然也就失去了选择权。
慕容儁漠然道：“即刻召集禁军，留千人守卫王都，其余人与我一同赶赴前线。”
众人闻言，沉吟不语。
他们心里清楚，以如今的局势，慕容皝去不去前线都一样危险。
因为李玄是冲着灭亡前燕来的，所以他们才没有阻止慕容皝的理由。
更何况慕容皝也是马上皇帝，前往战场，不仅能稳住军心，更能让己方多出一分胜算。
翌日，慕容皝披甲提枪，亲自率领三万禁军，以及从各地征调来的六万兵马赶赴前线。
与此同时，李玄也带兵围了慕容垂困守的要塞。
他很聪明。
既听了王猛的建议，可却没有照搬全抄。
第一，慕容垂没有完全放弃其他两座要塞，而是在里面安置了少量兵马。
第二，慕容垂把所有步弓兵都放在要塞内，可却将所有骑兵安置在城外，伺机而动。
“苏烈率领麾下军团，两万府兵，担任攻城主力！”
“卫青率领麾下军团，一万府兵，提防金军回援！”
“慕容皝由我亲自盯着！”
李玄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，便做出安排。
兵对兵，王对王，自己也算是给足了慕容皝面子。
可慕容皝要是被兵分三路的他击败，前燕的士气便会降到冰点。
既方便自己收割剩下的前燕士卒，更能有效减少长安城统治漠北的成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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