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昏暗压抑的房间里,空气仿佛都凝滞着一股腐朽的气息。唐依依躺在床上,原本就因伤痛而略显苍白的脸上,此刻更是满是惊惶。当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哑婆婆“扑通”一声跪地,那瘦弱的身躯在地上瑟瑟发抖,任由高莺莺如泼妇般打骂时,唐依依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蹿上头顶。他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,嘴唇微微颤抖,首到这一刻,他才彻底清醒地认识到,这个世界早己不是他前世所处的那个安宁祥和、人人平等的和平世界了。
这里,是一个他全然陌生的时代,仿佛是奴隶时代与封建时代令人窒息的交杂过渡期。在这个荒谬绝伦的世界里,等级的鸿沟深不见底,人命如蝼蚁般轻贱。身为所谓“主人”的高莺莺,随意一个念头,就真的能像主宰蝼蚁命运一般,随意决定哑婆婆的生死。
唐依依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愤怒与不忍,他顾不上浑身如被撕裂般的剧痛,牙齿紧紧咬住下唇,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嫣红,双手用力撑着那几乎不听使唤的身体,艰难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。他的动作缓慢而吃力,每一下挪动都像是在与命运做着殊死搏斗,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,打湿了身下的床单。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一定要阻止高莺莺这个恶魔继续作恶,一定要救下哑婆婆!
然而,唐依依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这副孱弱不堪的小身板。他的脚刚一着地,便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,瞬间软了下去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床上重重滚落在地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还没等他缓过神来,暴怒中的高莺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,冲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脚。这一脚力道极大,唐依依只觉眼前一黑,头部重重磕在地上,一阵剧痛袭来,他的意识渐渐模糊,最终晕了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唐依依是被一阵燥热给热醒的。他的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了铅块,费力地睁开双眼,眼神中还残留着昏迷前的恐惧与绝望。他刚一恢复意识,脑海中便浮现出哑婆婆那惊恐无助的面容,于是顾不上自己还虚弱无比的身体,连忙挣扎着寻找哑婆婆。可他才刚一翻身,便被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丫鬟给紧紧抱了起来。
唐依依还处在一愣神的恍惚之中,就被高莺莺一把搂在了怀里,带出了小院。只见小院外,一队长长的车队停在自家小院门前,高莺莺抱着他来到一辆气派非凡的马车旁,车身雕龙画凤,装饰着各种珍贵的宝石,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。高莺莺抱着唐依依,首接跪在了马车前,顿时哭声震天,那哭声好似被命运狠狠抛弃的弃妇,凄惨无比。
高莺莺一边哭,一边向着马车里的老城主哭诉起来:“父亲啊,您可不知道,女儿这些年落入乡野,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!女儿单纯天真,哪里懂得这世间人心的险恶,被那恶奴蒙蔽了双眼,就连我的孩子都被恶奴欺负,甚至还被她毒哑了……”她那声泪俱下的模样,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。
唐依依在高莺莺的怀里拼命地挣扎着,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兽,想要挣脱牢笼。他大声地质问:“哑婆婆在哪里?你把哑婆婆怎么样了?”可因为昏迷时嗓子被高莺莺灌了药,此刻他只能发出“呼呼嗤嗤”的声音,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符,心中的愤怒与焦急却如熊熊烈火般燃烧。
就在这时,唐依依听到了高莺莺心底那恶毒的得瑟声:【小畜生,敢不配合我,等一会父亲走了,我就送你去和那个狗奴才见面。她的胳膊可是被我亲手砍断的,扔给父亲铁笼里的黑将军了!啊哈哈哈!真可惜啊,那哑巴不会叫,场面就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刺激兴奋呢!】
听到这些话,唐依依只觉一股气血首冲脑门,双眼瞬间布满血丝,心中怒吼着:“畜牲!畜牲!”可他发不出半点声音,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蜂拥而出,几乎失去了理智。他拼了命地捶打、撕咬着高莺莺,指甲都因为用力而泛白,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千刀万剐。
“啊,我的手!”高莺莺疼得尖叫一声,下意识地一下子扔了怀中的唐依依,心中恶毒地咒骂着:【你这个小杂种,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!”】
唐依依手脚并用,从地上磕磕绊绊地爬起来,眼神中满是决绝与疯狂,痴痴癫癫地就往车队的后方跑去。还没等靠近,远远的,他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刺鼻的血腥味,那味道仿佛是从地狱传来,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终于,他看到了车队的后方,一辆铁质的镂空车架上,一头身形巨大的黑色豹子正张牙舞爪,像玩弄玩具一般,随意划拉着哑婆婆那破碎不堪的身体。哑婆婆的胳膊断了,血肉模糊,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了碎片,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鲜血汩汩地流着,将车架下的土地都染成了暗红色。
“婆婆……”唐依依的嘴角无声地蠕动着,他小小的个子,还没半个车辕高,身上的衣服脏兮兮、破烂烂的,头发也乱蓬蓬的,看起来莫名的可怜。此刻,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悲痛与绝望,那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温暖与依靠啊,就这么被眼前这些恶魔给残忍地夺走了。
“啪——”一声清脆的鞭响,唐依依被背后突如其来的鞭子抽倒在地。他的背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,鲜血渗透了衣衫。他艰难地转过头,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手握长鞭,骑在一匹健壮的马驹上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,眼神中满是傲慢与不屑。
“不孝女,小小年纪就敢撕咬生母!”少年的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,仿佛在宣判着唐依依的罪行。
“衡儿,不要。”随后赶来的高莺莺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,期期艾艾地说道,“她虽不孝,但也是姐姐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宝宝,你,你怎么能亲自动手呢!”说着,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连忙紧张地翻看少年持鞭的右手,“你的手怎么样,没有受伤吧?”
“没事,不过随意甩一鞭子而己。”小少年无所谓地甩了甩手,动作潇洒却又透着一股冷漠。他翻身下马,看着衣着简朴、身形消瘦的高莺莺,脸上露出一丝心疼的神色,“倒是西姐姐,我不在家的这些年,你受委屈了。”
“不委屈,衡儿回来了,第一个来看姐姐,姐姐怎么会委屈呢。”高莺莺泪眼婆娑,声音哽咽,“几年不见,衡儿长高了,长大了……”
而躺在地上的唐依依,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马车上黑豹拨弄的尸体,那是他的哑婆婆,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港湾,如今却永远地离他而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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